“下笔森严,独超千古,非后学所能跂及”——黄湄《黄文节公法书石刻》。

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北宋著名书法家,黄庭坚在书法艺术上有很高的成就,其书风独树一格,是中国书法史上有影响的书法大家,位列“宋四家”之一。

山谷先生一生于书法用功尤甚,其楷、行、草、篆四体皆精。

其成就最高,影响力最大的是其大字行楷书和草书,尺牍笔札小行书也非常精妙,渐为世人所推崇。

山谷楷书:

山谷在楷书早期学习上,师从钟繇和王羲之,从他存世较早的楷书作品《南山顺济龙王庙记》中可以看出,他的楷法从魏晋中来,其字用笔清爽利落,结字纯朴自然,并无唐楷痕迹。

黄庭坚《南山顺济龙王庙记》

《南山顺济龙王庙记》是山谷先生于元丰六年他38岁那年所作。

山谷先生在少年时期开始临习《瘗鹤铭》,用功尤为深,此碑对他楷书的风格形成影响很大,其字处处都有《瘗鹤铭》帖的影子。

《瘗鹤铭》

《瘗鹤铭》碑的作者不详,其字用笔上存有篆隶笔意,厚重质朴,笔力遒劲。

结体险峻自然,取欹侧之势。

章法上灵动随机,大小错落,行列不均。

从用笔、结字和章法上看,此碑与唐楷完全不同,应是晋人书。山谷对此碑极为推崇,曾评说:“大字无过《瘗鹤铭》”。他的楷书也深受此碑影响。

另一位对山谷楷书影响较大的是北宋书法家苏舜钦,山谷非常偏爱苏舜钦的书法,对其评价非常高,他曾评说:

“苏长史用笔沉实,极不凡,然四十年来,绝难得知音也。”

从山谷楷书存世的早期作品中,能清晰的看出他受这位书法家的影响,在用笔,结体乃至章法上学习此人的痕迹非常明显。

苏舜钦书法

但他一年后的另一篇大字行楷书作品《发愿文卷》风格有了一些变化,在学习魏晋的基础上掺杂了唐楷的技法,取法颜字的雍容厚重风格,从山谷对颜真卿“得右军父子神韵第一人”的评价中,可以看出他对其书风由晋入唐的渴望。

黄庭坚《发愿文卷》局部

山谷先生此书中用笔中锋直下,提按不明显,只有个别长横稍有粗细变化,呈现出他用笔清劲的一贯特点。结字宽硕,有颜真卿书风,其笔画稍显虚弱,显得纤细无力。颜体“筋”强的优点,他尚未掌握。且用墨也不老到,缺乏润泽。

此作与其书风成熟后的作品区别很明显。整幅作品比较稚嫩,拙气十足,明显处于风格转化之中。

至山谷将近五十岁时,其楷书才渐入佳境,用笔取魏晋和唐楷精华,吸收发展成独自风格,结体上自然天成,略求险峻,趣味十足。

这个时期他创作的很多楷书作品,都非常经典,如《青原山诗刻》、《三言诗贴》等。

黄庭坚《青原山诗刻》黄庭坚《青原山诗刻》放大局部

其于绍圣元年,50岁时所书《狄梁公碑》为其楷书步入成熟期的代表作之一。

黄庭坚《狄梁公碑》局部

在山谷五十岁左右的时期,他早期所学的魏晋书风神韵在其作品中很好的得到了展现,《瘗鹤铭》碑的影响在他的作品中可谓无处不在,苏舜钦的笔法和结构特点在其作品中也时有表现,但唐人楷书的书风特点也越来越明显。

这个时期也是他试图融合魏晋和唐人楷书的实践结出硕果的时期,这时他的楷书已然自成体系。

山谷晚年的楷书又有变化突破,水平功力也渐入峰顶。其取法更自然直接,用笔上更加沉着明快,跌宕起伏,更具艺术表现力。

在结字上追求放浪自然、欹侧多势。他的字结体上很有特点,线条笔画犹如人的手脚样向外尽力伸展,呈开放辐射状,似乎准备起势跑跳,动感十足。

其晚年楷书作品《松风阁诗帖》最负盛名,其实严格来说,此书用笔稍有牵丝连带,应为行楷。其用笔正如冯班在《钝吟杂录》所赞:

“笔从画中起,回笔至左顿腕,实画至右住处,却又跳转,正如阵云之遇风,往而却回也。”

黄庭坚《松风阁诗帖》

山谷草书:

书法中以草书对书者的束缚最小,给予书者的发挥空间最为广阔,想写好也最不容易。草书既有严格的法度,又具有非常大的自由度,学书者想要在草书上有所成就,除了博采众长,勤学苦练,还需要出众的天赋。

所以书法史上以草书名世的书家并不多,廖廖数人而已,宋代是书法史上大家辈出的时期,但在草书上有成就的几乎只有山谷一人。

但山谷先生习草之路也并不平坦,走了很多弯路,很长时间内不被认可,经数十年艰苦研习,直到晚年才彻底顿悟,渐入佳境。

山谷少年即习草书,初学王羲之、周越等人,研习近三十年,未有所成,不得草法,这一点在他所作《公以道安帖》、《浣花溪图引卷》等帖中可以得到证明。

黄庭坚《公以道安帖》局部

这个时期他的草书不甚精妙,有人评之“鲁直之字近于俗。”

他自已也说:

“予学草书三十余年,初以周越为师,故二十年抖搂俗气不脱。晚得苏子翁、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其后又得张长史,僧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书草老杜诗与黄斌老》。

可见其草书,不但别人不认可,视为俗书,山谷自已也不满意,认为自已写的确实“俗气不脱”。

作书《浣花溪图引卷》后,此后数载,山谷再未以草书示人,闭关苦研,八年后才书《寄贺兰铦诗卷》。

经过这八年的时间,山谷草书已大变,应该说随着年龄和人生阅历的增长,山谷对人生和草书的认识已不同,他觉得书法乃人之心性之流露,笔墨所书如人心所至,心有执碍,则下笔不畅,心向自然,则笔下方可自由挥洒,才能心手合一。

他说:“觉前所作太露芒角”。

晚年的山谷先生己鳌山悟道,草书佳作颇出,书有《廉颇蔺相如列传》,《花气诗贴》,《诸上座帖》等经典佳作。

黄庭坚《廉颇蔺相如列传》局部

《廉颇蔺相如列传》是山谷50岁所作,共行,字,为长篇草书卷,是其代表作之一。

黄庭坚《花气诗贴》

黄庭坚《花气诗贴》用笔苍劲有力,拙胜于巧,线条有骨有肉,“变态纵横,劲若飞动”。其美韵比肩山谷行楷书。书此书时山谷先生的草书已达到心手合一的境界。其草书之法,深得张旭,怀素草书恣意洒脱的气韵,且有自己的风格。结体奇崛瘦劲,气势纵横雄健,变化多端。

黄庭坚《诸上座贴》局部

黄庭坚《诸上座贴》,此帖乃其草书代表之作,堪称经典。全卷用笔深得怀素真传,自由奔放,纵横于纸上,如万马奔腾而又恬淡超然。

结体取欹侧之势,左顾右盼,体势纵横。

章法上,布白趣味天成,墨色枯润相映,不落俗套。颇有道家气息。

卷后山谷另作大字行楷书作尾,作品全篇跌宕起伏,兼备二体,二体皆优,相互映衬,尤为罕见,实为山谷先生晚年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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