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桑桑

列土金河北，朝天玉塞东金河口系列之六

黑龙潭、神仙洞后道路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感觉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径，转过来，却是纡徐百折，转入了幽深。树木交翠，绿荫掩映，清澈的泉流从山石隙缝中汩汩而出，化作一道溪涧穿绕而下，积蓄成无数小型银色瀑布，冲击着脚底暗绿色的水潭，边行边在溪边观古道青翠、听宿鸟啾鸣，感觉有了心远地偏的玄想。

景色旖旎，山体上遮掩着深浅相间的碧翠，青山绿水与天光水色的仙境相连，呈现出峰荣水映，木秀石奇的生态容姿，让人有了进入仙境般的幻觉。我喜欢这清澈的泉水，常常止步于溪边，轻轻挑起指头，将一块块卵石弹入水中，马上，一朵朵洁白的玉兰花就溅开了，惊起草丛中的鸟鹭，迅捷地飞过山涧不见了踪迹，这样的画面，让我的思绪走出很远。

茂密的森林，在巍峨的山峦上，披挂着翠绿的战袍，手擎刀枪剑戟，在此守候了千百年。山坳里，野李子树正盛开着奶白色的小花，引人注目。

繁盛的森林，把金河口的秘密藏在心里。陡峭的山坡，不留空隙的灌木丛，成为了天然屏障。新生的嫩叶，散发出婴儿的体香。

泉水滋润的植被郁郁葱葱。这里生长着华北地区现有的植物多种。有落叶松、油松、冷杉、五角枫、山槐、柏树等及各种灌木；有牡丹、芍药、玫瑰、百合、菊花等花卉。争奇斗艳，竞相怒放，芬芳扑鼻。黄花、知母、蒿本、猪苓、茯苓、天麻等名贵药材到处都有。繁茂的植物为金河口增添了无限神韵。

在这里，还看到了华北唯一森林状态的臭冷杉，这种常绿针叶林，在北京地区很难见到。而大面积的华北落叶松群落，是这里很著名的植物，枝条极度下垂，恐怕是一个变型或变种植物。在这里，还有华北地区唯一的杜松纯林。

可以说，这里的原始次生林，也是华北地区最大、最完整的植物林，山杨并不多，主要是白桦、红桦、硕桦和蒙古栎、元宝槭为主的植被。在人类进化过程中，它们受气候、地理条件变化等影响，森林植被不同程度消退，逐渐沦为了各类次生林、次生灌丛、产生了草丛的逆向演替。

灌木里，有一些是华北地区比较少见的类型，例如刚毛忍冬、蓝靛果忍冬、中国黄花柳、中华绣线菊、蒙古荚蒾等。干旱的阳坡上，还有大量的沙棘和虎榛子灌丛。

说到草本植物，那就更丰富了，除了华北常见的类型外，这里的虎耳草、蚤缀、风毛菊、柴胡等，丰富多样，不来此地很难看到这个种类。

更多的是华北地区仅见于小五台山地区的，例如华马先蒿、小山菊、白花点地梅、黄毛橐吾、小斑叶兰等，还有一些是以华北为分布中心的，例如北方红门兰、钝裂银莲花、湿地岩黄耆、球花棘豆等。

还有，这里的金莲花更是远近闻名，花若繁星，很多在别的地方不多见的高山植物，于这里都是很多，例如肋柱花、喉毛花、高山紫菀、白苞筋骨草、低矮华北乌头、大头风毛菊等。

有位张家口的美女作家，不但人长的漂亮，对野生植物也相当精通，她不住摘取可食用的草叶递给我们，并讲述着其功能或者药效。一行文友对这些知识充满着好奇，纷纷品尝起来，我也接过一片草叶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略带些酸涩。但味道绵厚，久久留在唇齿间，就如身边的金河口一样。

顺着山道摇摇晃晃向前行去，但见两边的山峰，全是清一色的花岗岩，错落起伏。有的就叠压着那么一点，有的一层一层的全是断裂状，让人觉得一股风就能使它坠落下来。可它却是挺立了亿万年。

金河水清澈、纯净，常年奔流不息，峡谷狭窄逶迤陡峭，河水迂回婉转、多姿多态、线条曲折、动静有序。时而水流踹急，激浪喷溅；时而水流缓慢，平静如镜；时而跃起，跳入深渊，成挂珠壁帘的瀑布；时而深潜砾石，河床见底，成涓涓细流。

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两山夹峙中，见到了一线幽涧，头上是大自然刻切的角峰，如一快锋利的犁头，在苍天间耕耘。我在空间里舒展视野，将不相同的美相互对照、相互辉映、相互连接成一体，真切感受到幻妙与旷达在岭脊上的参差交融。

白云自山谷慢慢向空旷处飘荡、汇聚，并缓缓向崖上漫过来，犹如雪山，犹如白鹤，浑厚的像一座座白色立体山峰。缠绕在峰峦之间，一道白云腾来，宛如一条苍龙，在蓝天中昂首飞峙，在这里护卫着一个悠然入心的神话传说，这就是黑龙潭。

水潭不深，特别清澈，秀丽的景色和天光云影倒映在里面，甚至连人的眉毛、眼睛，都能映衬得清清楚楚。弯角处，随着峡谷的肌理与褶皱，在崔嵬突兀的侧面，隐藏着一个黑色的洞口，岩壁平坦，似是能工巧匠刷抹过般平整，但嶙纹层裂，伤痕累累，依旧保留着当年双龙斗狠的残迹。旁边岩石上，嵌刻着三个红字“黑龙潭”。

据说，这里就是那条战败黑龙被囚禁之地，因为隔着水潭，未能近观，只见云雾缠绕，舒其磅礴之气绵延数里。在这里，可以近距离接触青峰解语、绿水知心的金河口。清晰看到云雾在抖擞自己的身行，使千百年的古山雄奇险峻，幻化成某种烟炱和轻柔的模样，于阴阳交织中洗荡乾坤，我兀然产生了潜伏着这条黑龙，究竟是否还活着的朦胧悬念。

水潭像一把仙气聚合成的锁，水中与周围镶嵌着许多石头，长着一层黑里透绿的青苔，绿得没有一点儿杂色的蕨草，悄悄开放着的花朵，给黑龙潭编了个朴素的花环。

水是绿的，像是被周围的绿树、绿草染过。小潭的岸，像游蛇一样弯弯曲曲，将洞口隐蔽的更加严实，我不知道神龙的咒符藏在何处，是否有人在某一天会涉过潭水，去偷偷揭了放黑龙出洞呢？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这条峡谷雕凿得景中有奇，奇中有景，出人意外，神秘莫测。所有自然景物都簇拥着妙趣。峰崖陡峭，谷深路窄。千百年来，无数游人“铤而走险”，欲领略险中景色的妙趣，但想尽办法，还是如同孙悟空金箍棒画成的圈子，始终到不了洞前，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妙。

山壁垂直陡峭，壁如刀削。潭水婉约，遇波不惊。山峰环抱，山清水秀，河滩卵石纵横，山花野草茂盛，山坡纵横阡陌，苍莽连绵，让人亦复澹然，倒也平静安闲。纵目巡视，是一番山水环抱，气势团聚之象，竟让人生出无限遐想来。

老王指着黑龙潭上方言道：“看到上面了吗，有个30多米的山洞，凡人是攀登不去的，因为那住着神仙，所以叫神仙洞。”

我问他：“是哪位神仙啊。”

他说：“天机不可泄露，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啊。从老辈开始传说，这洞前常有云气蒸腾，雨后还可看见七彩虹霓，变化出各种仙阁幻景。凡人是不敢攀上这千尺悬崖的，至于是哪位神仙，还从来没有人勘破过。”

“神”字，是由“示与申”的合体。据《说文解字》一书注释“申”字如人体造型，只要你触摸“神”字对应的人体特定部位，即可解除自己身体对应部位的疾病，人神合力，十分灵验，或许这是神仙魔力所为。修成神仙之躯，便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但无奈山壁陡峭，难以攀爬，只好令凡人望洋兴叹了。

我凭空想象那神仙洞内的情景，一定是紫气燎绕，祥光映照。洞内曲径通幽，姿态万千。更有那钟乳石，石笋、石柱、石幔、石瀑、石花等仙宫景观。想象着洞中定有佛祖行吟，神态庄严；仙道须眉飘飘，侍童清秀出尘；层层彩虹横跨似的桥梁，朵朵灵芝压叠的宝塔；石林耸立，石花芬芳；帐幔垂挂，风吹欲动……我虚幻着这些景色，但可惜，实在是无缘得入，所以只能安心在红尘做我的凡夫俗子罢了。

树木长得很是奇特，有的长在山尖上，有的长在两石错落的石缝间，有的被巨石挤着、被大树压着，干脆就斜过身子向下长，长到尽兴再翻上来。成为这山的发髻，这山的胸针，这山的披风。

有风吹来，天籁之声传来，或长啸，或低吟，或怒吼。我闹不清是山还是树，是鸟还是兽发出的声音。清潭倒影中，巧妙容纳了周围的景色，虽然看不见鸟儿，却可以听到清脆悦耳的鸟鸣，真是惬意无比。深深的水潭，流水因石头的阻碍，分分合合，唱着永不停息的歌谣。

从镜头里，我看到一个老者站在山巅，仿佛近在咫尺，却有一道万丈深渊相隔着。他衣袂飘飘地站在山头，不知在眺望着什么，看形态，好像是在吟哦，我觉得刚才天籁里就有他的呼啸声。他是不是传说中的葛洪呢，这神仙洞是不是他修炼的地方呢？等我再想看清楚些的时候，一股青烟将他罩住了。

走过了黑龙潭，便有两条不同的道路供游客选择，一条是直上的天梯，一条是相对平缓的山路。我们选择了山路。一路欣赏着山色溪流，景随路变，随着周围植被的明显变化，挺拔的桦数少了，低矮的松树多了，各色的野花也越来越多彩地映入眼帘。高的有一米，低的贴地而生，白色、蓝色、紫色、红色、黄色、粉色，每一朵花儿，都仿佛要将这生命全部奔流出来，在风中缤纷摇曳着。色彩斑斓，绚丽多姿，尤其那在百花丛中亭亭玉立，随风摇曳的金莲花，好像在向我们频频招手。一种蛋黄色的小花，是高山上的“虞美人”（小种罂粟花），随风起舞，婀娜多姿。

山腰盘旋的栈道曲折险峻，如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狭窄空间里的水声，隆隆如千军万马往来厮杀。山石呈现蓝色，溪流在阳光漫射里点点金黄，而下折部分变地蔚蓝。金河口是水的世界。一路上我们与水做伴，绕水而行。泉水叮咚，溪流淙淙，水激石响，飞瀑轰鸣。

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粗旷的山峦，飞腾的栈道，别样的情趣，万般风情，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流动。

突然看到一段特别奇怪的山体，像是用泥堆起来的山壁,黄色的泥石发出荧荧光芒，纵横的线条纠结着，交缠着，就像我小时候玩过的泥巴的形态。

伸手摸去，坚硬无比，确定这是石头。奇妙的形体、色泽、质感、线形、声响，让人产生无穷的比拟和联想。莫非这就是我从书本上见到的黄泥山吗？据说这是岩石风化后形成的结果，据科学考证，岩溶沉积的速度相当慢，约一千年生长一米，在这些巨大的乳石面前，一种渺小之感，不由浮上心头，让人望而生畏。

黄色的泥乳石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裂痕，裂痕里面有无数细小清澈水流侵湿了整个石体，从里面缓缓流出，在下方地面沙土上纵横交错，形成如同人类脉络般的小溪流。那无数裂痕，似让人看见了数万年时光流逝，给人一种沧桑岁月之感。

在这奇妙的深山里，那黄色泥土般的山岩是天地的脊梁,那干硬的黄泥石是大地的血浆,无数游人的足印，从山峦恣意延展开去。我发现，山峰原来写在游人的脸上，写在这进进出出人们的心里，写在离开了它，即便睡得再沉，也会惊然而现的梦中。

前面，如锯的山脊慢慢呈现眼前，怪石嶙峋，犬牙交错，不知什么年代的遗石，加上数万年的风化雨蚀，鬼斧神工，显得不可名状。

山脊两侧，是柔软的草坡或松林，斜坡如斧面，削入深谷，植被浓郁，野草的绿直泻到底，涌起一片森林。峰回路转，或钻入崖缝，或直上峭壁，或蹑足刃脊，有惊无险。

日照中天，光线艳丽柔媚，道路一会儿在山左，一会儿在山右。层层叠叠，波浪形的天际线拍击视觉……

有诗为证：

峰高径隐逾林泉，任路曲折听响蝉。

神洞云翔仙未在，龙潭咒锁怪无言。

黄泥堆壑琼天老，古木脩森逆水寒。

一望飞梯穿峭壁，崇山峻岭自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