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侠峡谷记
峡谷记李树侠我羡慕孤身上路的旅行者,在与自然亲近时,恣意且能自知、自省,行走的快感随时袭来。但内心依然翻涌世俗波澜的我,似乎又无法忍受那份寂寞和虚空。及至走进这个大峡谷,坐在桃源湖的画舫里,听周围人群的喧闹,我才觉得旅游的意义,真的不在于形式,而在于是否被融入。这湖,被群山环抱,不大,坐船到彼岸要五六分钟光景。人在船中,远处的山,天上的云朵,以及两岸的树,都齐齐相拥而来,不待你细看,已然水波微漾。这水,就成了一块玉,一块含着鸟影、花影和人影的碧玉。你初一闻,有股腥味儿,再耸耸鼻,又好像是草木的香味,混合着松的清凉和杜鹃的甜,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好闻的味儿,总是让人沉迷。船尾像一把剪刀,剪开一汪碧波。我爱看水里交错的波纹,看着看着,就听有人说,到了,下船吧。我很想就这么一直坐下去,将沿途的风物用眼睛描摹下来,待日后细细回味。其实,前面有更好的风景,抬眼,便是一株红艳艳的映山红,俏生生地迎面站着。这映山红与我在公园里见到的又不相同,它有着嶙峋的身子,花朵也明亮得很,把她形容成一个面容姣好的侠女,我想一点也不过分,美得孤傲,有着与生俱来的风骨。是一条层次分明的山路,将我们带到峡谷的深处。这是我第二次来大峡谷,也还是春天,也还有去年相识的朋友,但此时,我对这幽深而拙朴的峡谷,这一路轰鸣的溪水,这重重叠叠飞珠溅玉的瀑布,依然有崭新的感觉,仿佛与心仪的人在此邂逅,又仿佛与故旧在这里重逢。我是极喜爱山中的树木,尤其是嫩芽初绽时,枝头上那一点点鹅黄的绿,晃得我的眼睛热辣辣的。少年呼啸而过,根本停下脚,去凝神注目于身边的一草一木。活到中年,方知草木才是知己,才是自己最亲的人。此时,我就坐在开白花的金樱子、黄灿灿的泽漆和一串串紫花的筋骨草中间,我们彼此沉默,但似乎能感知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一行人逶迤而行,而我,是拖在后面的尾巴。许多次行走都是如此,我舍不得错过一朵花、一棵草或者一处动人的风景,只有把它们拍下来留存,才安心。此时,有人在山头大声呼喊,远远传来山壁的回声。我很羡慕他的率性而为,众目睽睽之下,面对包容一切的群山,吐出心中积存的块垒,这也需要很大勇气的。溪水,一路追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灌满了耳朵。这水声,有时像仙女身上环佩相互碰击,叮叮当当,有时又如山中隐士横一架古琴轻拢慢捻,嘤嘤嗡嗡。走得累了,恰好一潭碧水等着我们。这里也是热闹的世界,蛙鸣、虫鸣、鸟鸣叠在一起。虫鸣,是那种不急不缓重复的旋律,犹如贝斯手在精心调试音色;最深处,是蛙鸣,这让我想起蜿蜒的溪水,曾拖着一山的蝌蚪游动,它们似乎都是一个调子,沉稳,空旷,把一座山都叫醒了;再高一些,是鸟鸣,深深浅浅,有时几只同时发声,似乎在练习一首歌;有时是一只鸟先大声喧哗,然后有几只高高呼应,好像在活泼地谈论某个话题,有争执,也有附和。每个跌宕起伏的音律,都有生机,都有野趣。沉迷于这天籁之中,我的脚步似乎轻了些。突然一只长尾巴鸟,呀的一声,从我头顶飞过,落在一棵树上,又回头,望了我一眼。这让我想起了《赤壁赋里》的一句话: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邪?从峡谷深处飞来的这只鸟,和苏轼遇见的那只,是不是一样?整个空谷,只有一人一鸟,对望着,像洞穿了彼此。有人说过,“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此时,站在天柱山的大峡谷里,仰头,是蜂,低头,是谷,我滋生了归隐的想法,又想着自己尚贪恋红尘,就把这个大峡谷带回去吧。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能由着这个念头在我的心里荡漾一下,可它却仿佛又从我的身体里挣脱开来,晃晃荡荡,茫茫无际,却又不知所踪。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月映轩窗喜欢作者,不妨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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