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城让司机把婚车停在半道上,问怀里的小女人累不累?

  如果累就在车里看看路边的风景。

  不累就下车,两人牵手散步回家。

  顾爽爽说不累。跟他在一起,怎么会累。如果累,那也是被甜蜜泡的要窒息了。

A医院,住院部幽静的走廊。

  沈墨城捏了捏一宿未眠而重度发紧的眉心,眼球上,几根明显的红血丝。

  夜晚医技楼不开放,早晨八点,医生们推着推床带姆妈去做了各项身体检查,结果在下午五点左右全部出来。

  张医生和临床的各科室专家讨论过后,将检查结果传达给了病人家属们。

  姆妈的大脑需要逐步恢复,昏迷多年,听说读写的能力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白天沈墨城一直陪在身边,姆妈认出了他,流下眼泪,唔唔地发出米需.米.小.說.言侖.壇单字音节,说话尚且困难。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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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医生说正常,一口不能吃个胖子,恢复也是逐步。

  沈墨城不担心这个。

  姆妈最关键的身体问题,伴随她的醒来,亟待解决。

  而供体源早在两年前就为姆妈找好了,检测显示,出奇意外地匹配。

  沈墨城心里压着这些事,眉眼黯然,逐渐喘不过气。

  纪遇南拽着他在走廊长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张医生说姆妈的身体最迟拖两个月。”

  沈墨城沉默着。

  “昏迷相当于休眠,休眠期间她三年前移植的那颗肾脏与她原来的病肾共同分担身体小幅度的新陈代谢,现在苏醒,抑制剂失去作用,排斥反应会和三年前那样凶猛,已经没办法做透析,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都不行,第一次移植与第二次移植最恰当的时间间隔是两到三年,无疑,现下是最好最佳时机。”

  “我知道。”

  纪遇南拧紧眉头:“所以刻不容缓,雪政……”

  男人俯身,双肘抵在摊开的两条长腿上,弓背的颓废姿势,“我会安排。”

  纪遇南默然无声,现在,每个人呼吸都是沉甸甸的。

  ……**……

  时间过去一周。

  这一周里,顾爽爽总共接到沈墨城三个电话,包括那天晚上别墅座机的那个。

  他说话很短,交代言简意赅,归结起来就是忙,询问她有无按时吃饭。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听着疲倦,每次通话内容涉及不到聊别的,因为他心不在焉不给予回应,说不了几句,顾爽爽只能挂断。

  表面很听话,按部就班,但心里要被他折磨疯!

  昨天周五,她跟接送的司机撒了谎,说下午有两节课。

  其实只有一节,四点下课,她拐了周蓓,从学校南门出去,打车直奔广政集团大厦。

  顾爽爽没下车,公司上下都认识她,以防他的职员帮他说谎话呢,周蓓下去打听的。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我们沈总这一周都没来公司上班。”

  返回学校的路上,周蓓几次说话,顾爽爽都打不起精神。

  当天晚上,他没打电话给她,也没打电话到别墅座机,顾爽爽失眠了。

  今天周六,顾爽爽闷在家里,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时间变得异常难熬。

  夕阳时分,她在楼上的影音室突然听见外面有引擎熄火的声音。

  跑出来到楼梯口,别墅大门从外被人按指纹打开,进来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沈墨城换鞋抬头,视线深邃,嗓音温和:“没出去玩?”

  顾爽爽没说话,小手用力地扣着木栏杆。

  他上楼来。

  近了,顾爽爽才看清楚这张轮廓,短短一周,又瘦削立体了不少。

  他不在公司,不忙公事,那是忙什么瘦削成这样?

  男人大手覆在顾爽爽的后腰,稍一用力,把她搂进怀里。

  沈墨城俯身把她吻住。

  顾爽爽挣扎了几下,他舌尖出来,舔了下薄唇,微喘地深度凝视她一眼,用了力度,把她带进了浴室。

  大手从她脸蛋一路柔摸着下滑,臀部停住,开始解她的小衬衫。

  顾爽爽心里憋着好多疑问,各种情绪,自然无心做什么。

  但人进了他的怀里,闻到一周都很想念的迷人气息,她渐渐地崩溃了。

  这种事,一方过于主动的情况下也能进行。

  他开了暖灯,到处都是热热蒙蒙,顾爽爽身无一物,柔软地被他摁在浴室墙壁上,腰肢被他结实的手臂牢牢扣住,迫使臀后撅,朝他张开。

  男人的那个大东西,流出温滑的液.体,在她腿里面蹭,然后慢慢的,插.了进去。

  顾爽爽颤颤地闭上眼睛,楼下王姐和周婶都不在,她发出了点点声音,匈被他强悍出.进的动作撞得挤上墙壁,变了形状。

  男人覆在她

  柔弱的背脊上,垂着眼睑,三浅三深有力地让她舒服着,热汗淋漓,他却做得有些心不在焉。

  傍晚六点,沈墨城衬衫西裤笔挺地站在卧室,男人坚毅的短发梢滴着水滴。

  顾爽爽躲在被子里穿衣服,脸蛋还是红晕的。

  男人手指抚了下衬衫袖口,一丝不苟走到床边,揉了下她的脸:“睡一会儿。”

  顾爽爽见他俯身拿床头柜的烟和火机,皱眉:“又要出去?”

  沈墨城看着她。

  顾爽爽一脚蹬开遮身子的蚕丝被:“叔叔,我无条件相信你才不问的,但我知道你这周根本不在公司!”

  “我没说我在公司。”

  “那你在哪?一周不归家,你在干什么?”顾爽爽望着他瘦削下来更显得无比冷感深刻的五官,眼眶有点潮湿了。

  他不作答,压着的眉宇深邃也讳莫,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步出卧室。

  顾爽爽气的小脸全白了,一个枕头朝门口砸过去!

  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怔了两秒,立刻跑下床,跳过枕头下楼,拿了车库的遥控钥匙。

  三分钟后,一辆小QQ随后下山。

  顾爽爽开车次数少,这次匆忙,驾照本本都没带,心虚加上跟踪的高度紧张状态,车开的并不稳。

  好在这个路段车辆不多,一眼可以看到前面那辆黑色奥迪。

  她一路尾随,就想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最坏的情况,他又和叶离牵扯在了一起?

  顾爽爽摇摇头,不愿这样猜想。

  三辆车的距离,黑色奥迪驾驶座,沉默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减缓了些速度,深邃复杂的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

  顾爽爽一路跟一路注意马路两边的建筑物,越跟她心里越没底。

  直到叔叔车开进了A医院,医院内有小马路,医院最后面的VIP私人加护病区开。

  小唯的住院楼都过了,叔叔是去探望哪位病人?

  黑色奥迪在停车区域停下。

  顾爽爽的小QQ距离二十米,也跟着停下。

  铁灰色衬衫笔挺高大的男人,下了车,傍晚火红的夕阳下,侧影冷峻,行色匆匆,步入一幢独立的白色楼栋。

  这栋住院楼与其他住院楼隔得很开,氤氲在一丛丛高树下。

  顾爽爽跟着进大门。

  长长的一条显得压抑的白光走廊,走廊尽头处,叔叔进了感应门,顾爽爽朝那道远远的感应门走过去。

  感应门里,男人长指抵了一下太阳穴,交代负责安全检查的暗处保镖和明处的护.士:“等会儿有个小女孩过来,不用拦着,让她进。”

  沈墨城进了病房,没有关门,让病房门处在打开的最大状态。

  他一时站在房门口,直到耳朵里传来由远及近的清脆脚步声,他才敛下眼眸,朝病床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下。

正文

姆妈,这是您的儿媳,漂亮不漂亮?

  防辐射的感应玻璃门里,是豁然宽敞的空间。

  顾爽爽进去时没有护.士医生,没受到阻拦,她打量这与普通住院楼截然不同的高级病区。

  走过的三间病房门都关着。

  第四间,门敞开克。

  顾爽爽放轻脚步,同时屏住了呼吸。

  贴墙而站,停顿了许久,小手抓住自己两束长发,倾了身子朝门里探去半个脑袋。

  病房很大,光线较暗,病床不正对房门。

  顾爽爽……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那道挺拔卓然的侧影。

  他俯身而坐,手肘抵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放在病床边沿,握着床上病人的手。

  顾爽爽看清楚了,被叔叔握着的那只手,苍白,微有皱纹。

  是女人的手无疑。

  顾爽爽有些发怔。

  猜测不出来她是谁,是叔叔的谁,但肯定了,不是叶离。

  怔愣间男人身躯微动,椅子发出声响。

  顾爽爽反射性缩回脑袋!劲头过猛,不小心脑门脑门撞了下木制的病房门,发出嘭地一声响!

  她看到叔叔突然扭过来视线!

  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叔叔看见了她……

  顾爽爽小脸白了。

  沈墨城审视似有片刻,站起身,男人双手插着西裤口袋,浑身凛然,五官严肃,浓重深刻的眉眼,漆黑盯着顾爽爽。

  “叔叔,我……”顾爽爽低头,被抓,润白的手指无措地扣着门沿。

  “跟踪我?”

  没法回答,这是事实,脑袋更低了,怕他生气。

  但是又想知道床上那位是谁,顾爽爽鼓起勇气,小碎步挪进病房。

  她视线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一边解释:“因为叔叔不肯说去哪儿,我才跟着的……”

  她不太好立刻走过去,显得她目的太明显。

  但是床上的人盖着被子,看不清楚模样。

  男人沉肃无声,气场压抑。

  顾爽爽那一句‘这是谁呀?’梗在嗓子里,问不出来。

  半晌过后,顾爽爽似是听见他的叹息声,从鼻息发出的。

  情绪低沉他走过来,牵起她的小手,把她带到了床边。

  顾爽爽彻底看清楚了床上的人。

  两鬓发白,有着岁月痕迹的一张女人脸,眼角的皱纹很温柔。

  她闭着眼睛似在熟睡,淡淡的眉皱着,想必忍受身体的痛苦很艰辛。

  只是一眼,顾爽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这位女士定是很清秀质朴。

  “我的母亲。”男音低沉,伴着无限晦涩。

  顾爽爽怔住。

  叔叔站在她身后,高出许多,说这四个字的时候,顾爽爽的后脑勺分明感觉到他胸腔的鸣颤。

  男人双手摁在她的小肩膀上,摁得发紧,不自觉地用力。

  “昏迷近七年,一周前苏醒过来。”

  顾爽爽侧身,大大的眼睛迷茫又震惊地看着他。

  从未听他提过他的家人,包括顾爽爽认为最重要的母亲,今天却陡然仓促的,见到了真人。

  她一时难以反应。

  沈墨城微垂眼眸,深陷在疲惫里的五官染了濡濡的笑意:“这一周我不敢离开她一步,怕她醒来是个梦,像三年前那样,匆匆醒来给我希望,又匆匆沉睡过去。”

  深邃的男人眸底,有了水痕。

  他移开视线。

  顾爽爽轻咬下唇,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仓促不了解的情况下,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小手抚上他清冷的衬衫袖,来回抚摸。

  沈墨城拿过另一把椅子,‘坐下。”

  顾爽爽挨着他就坐,视线又回到病床上。

  他也在看老人家,低沉的嗓音很柔软:

  tang“太累,睡着了,上午醒的时间多。”

  “阿姨刚醒,精神不太好吧?”

  “恩,身体各方面都承受不住,等她醒来,让她见见儿媳。”

  顾爽爽脸热乎乎地,悄悄攥紧了他的一根修长手指。

  “叔叔,一周前阿姨醒时你就该告诉我啊,这么大的喜事,而且我早就该过来照顾她老人家的。”

  沈墨城微微侧了视线,被她小手握住的那根食指僵了一下。

  心知她心地善良,热情孝道,说照顾姆妈这种话绝不是客套。

  他却一时不能言语,喉咙像是堵着了什么东西。

  “还好我今天跟过来了。”

  她笑着,很注意地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姆妈,嗓音甜甜的。

  又说:“以后呢,我下课放学就过来,叔叔你还是要正常上班的,阿姨身体要恢复不是短期的事,我以前去孤寡老人院当志愿者照顾过意识不清的老人,有些经验,晚上我可以替换叔叔的,这样你就能休息……”

  沈墨城抽出那根被她紧攥的手指,男人的睫毛平静垂落。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晚点回可以吗?”

  顾爽爽瞧着他有些严厉了的样子,商量着说,“阿姨还没醒呢,我想等阿姨醒来。”

  沈墨城深深地看着她,低了视线,垂眸拧眉,似是有烦心事,他不再言语。

  夜晚八点过半。

  张医生过来查房,也到了喂药的时间。

  输液针一停,药力过去,床上的人有醒动的迹象,眼皮松松地扯动。

  “叔叔,叔叔。”

  顾爽爽有些激动和紧张,“阿姨醒了哦!”

  沈墨城从她身前穿过,男人有力的臂膀撑在床沿,微微俯身,大手抚上躺着的人的额头:“姆妈?”

  叶静芳嗯了一声,微笑时皱着眉,想必药力过去身体疼痛。

  顾爽爽注意到老人家说话语速很慢,模糊难辨,并且词句顺序颠倒,大致在问:“我睡了多久?”

  沈墨城握了握老人家的手:“您累了,睡了一下午呢。”

  “老了,老了……”叶静芳无奈地摇摇头。

  顾爽爽听着,阿姨不正确的发声,她说:“袄了,袄了……”

  顾爽爽感到心酸。

  看过植物人昏迷长达十九年苏醒的新闻,多半失去了说话能力,阿姨这样,已是万幸了吧。

  叶静芳在沈墨城小心的搀扶下坐起来,身上插着管子,很不方便,呼吸必须放的很轻疼痛才能少一点点。

  老人家温和的视线向张医生打过招呼,巡视一圈,落到了雪政身边站着的漂亮丫头身上。

  看着年纪很小呢。

  “这……?”

  叶静芳的视线询问地看向沈墨城。

  顾爽爽双手交握在身前,站近了些,头回见老人家,拘谨也礼貌,斟酌着恭敬地喊了声:“阿姨。”

  沈墨城牵过女孩的手,两手交握举到姆妈面前,男人的视线里有深邃并且圆满的笑意。

  “姆妈,这是您的儿媳,漂亮不漂亮?”

  叶静芳愣了愣,需要反应,对小政与阿离的婚姻一度感到绝望的老人家,视线紧紧地放在小政的脸上。

  看得出来,小政的笑意出自真心,透着对这个小女孩内敛的爱意。

  孩子终于有了家庭,不再是当年心灰意冷的模样,当妈妈的怎么能不高兴。

  “漂亮……”叶静芳灰暗的眸底似乎有了点点亮光,细细地打量顾爽爽。

  这个女人笑起来很美,是那种温和亲近的美,“漂亮啊真,小政喜欢,姆妈就喜欢。”

  沈墨城握紧老人家的手,睫毛低垂,孩子般低语:“姆妈太惯着小政了。”

  复又抬头,扫了眼脸红站着的小女孩:“性子犟着呢,不好收拾。”

  叶静芳失笑,招招手,“来过,丫头来过。”

  顾爽爽听明白了老人家字句混乱要表达的意思,紧张害羞地挤开沈墨城,站过去:“阿姨,我叫润润。”

  “润、润。”卷舌发音更难,叶静芳握上小丫头的手,真软,绵绵的。

正文

遇南哥,叔叔的妈妈是什么病?

  夜晚九点半。

  沈墨城扶着叶静芳躺下。

  出来送顾爽爽出了隔离门澉。

  左浩等在住院楼栋正门口玛。

  隔离门外一步距离,两人相拥,顾爽爽双手环住男人紧窄的腰,让鼻息充满他的味道,回家睡个好觉。

  他亦不开腔,略粗粝的拇指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继而将她点开。

  顾爽爽撅起小嘴:“明天周末!”

  意思她要来。

  男人视线在夜里,似比这夜更深邃不可捉摸。

  五官平静地脱下西装外套,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顾爽爽娇小的躯干上。

  顾爽爽望他,眼眸琉璃星闪,用小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他蹙眉吐出一个字:“烦。”

  继而,高大身躯俯低,身高差距难度系数大地朝她低垂的小脸蛋上不自然地碰了一下。

  顾爽爽摸摸脸,热了。

  小声嘀咕:“叔叔要多喝水了,嘴巴和树皮一样……”

  “滚不滚?”

  男人伫立原地,顺手点了根烟,走廊这处无灯,很暗,唯一照着这张深刻脸庞的,是一闪一灭的火星。

  他的表情,略显隐晦,沉默看着顾爽爽消失在走道明亮的光线尽头。

  一根烟抽烟,沈墨城回病房。

  “怎么还没睡下?”

  沈墨城从床尾拿了个舒软的枕头,垫在叶静芳原来的枕头上,恩了一声。

  叶静芳脸上是感慨的表情,嘴里碎念着:“真好,真好啊……”

  他忍俊不禁:“哪里好了?”

  “活波可人,让你开心。”叶静芳攥了儿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拉近。

  鼻子里插着氧管,说话总是慢,但老人的眼里很有精神,“姆妈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事情都变美了,儿长大,从过去走了出来,娶了小媳妇……”

  她需要停顿一会儿,喘着气。

  沈墨城帮她顺着。

  “姆妈这会儿有点痴愿了,想着身体要能好起来,能走动的几年里给你做做饭,三十二了,过去的都是撕心裂肺,你该有个孩子了,润润生下来,我给带,我给带得壮壮的。”

  “恐怕是……”

  “姆妈。”沈墨城视线平静地注视过来。

  男人湛黑的眼底,深沉得什么也看不清,声线沉稳如海:“我不会让您有事。”

  叶静芳惆怅地笑:“想带,特别想带。可是啊,人这辈子最忌讳贪婪,人老就得服天命。”

  “您才五十,服什么天命?一辈子受苦,老天没眼我得有眼睛,得让您享几天福!”

  “小政……”

  沈墨城面色发沉地站起身,有些激动,眼眸深邃处隐约泛红。

  他抬手遮着,嗓音哑下来:“天底下有哪个儿子能眼睁睁无动于衷看着母亲死去?能救不救?”

  一句话,道尽万般复杂无奈。

  “小政,告诉姆妈什么病好吗?”

  沈墨城转过身,眺望沉沉压抑的夜色,男人眉宇隐现凌厉:“复杂的病症说了您也不明白,最终结果把您治好就行,首先您得对自己有信心。”

  “我有信心。”

  叶静芳苦涩应着,怕再说丧气话惹他伤心。

  “您睡,我出去抽根烟。”

  “小政。”

  沈墨城停在门口,视线微转。

  叶静芳输液的那只手紧了一下,眼神晦暗:“阿离她……”

  沈墨城平静地点了下头,一周的时间,出了纪遇南老四,少有探访者,今晚姆妈见了顾爽爽,联想到叶离也不奇怪。

  “她要是来了,让她见您一面。”

  叶静芳沉痛地闭上眼。

  对叶离失望透顶,可肚子里掉下的肉,她再不是个人,血缘剪不断,心底深处总归想着扯着。

  ……**……

  翌日,顾爽爽起了个大早。

  医院陪长辈,到点就醒了。

  也叔

  tang叔的妈妈是什么感觉呢?

  很亲切。

  老人没有一丁点架子,昨晚相处虽短,但有时候有些人,几分钟就能确定是不是相处得来。

  顾爽爽五岁就没再见过妈妈。

  五岁是什么状态?

  不太记事的年龄,记忆模糊,却始终记得妈妈的手,妈妈的侧脸微笑的样子,妈妈在雪天里给她煮鸡蛋。

  叔叔的母亲给了她这种感觉,很奇妙。

  大概是因为都很温柔的原因。

  上午10:00,夏日太阳已经很大。

  顾爽爽提着周婶给的午餐桶,举着小碎花遮阳伞出来别墅。

  10:45分,医院。

  病房里,叔叔不在,遇南哥在。

  顾爽爽走进去,和纪遇南一同站在玻璃门之隔的看护室外。

  玻璃门里,好几个医生。

  顾爽爽捏紧了保温桶:“遇南哥,阿姨怎么了?”

  纪遇南这才注意到顾爽爽来了,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睛,“姆妈无法呼吸,医生在做紧急插管,你别看。”

  顾爽爽其实已经看到了一点点,医生用尖锐的小刀划开阿姨的脖子……

  玻璃门隔音,但顾爽爽看到姆妈身躯在抖,被医生强行按住,那么痛苦。

  她不忍地移开眼睛。

  纪遇南却说:“这是轻的,最痛的是要清醒着做心穿刺,医生要知道病人最及时的情况,需要病人配合。姆妈这一生啊……生的女儿身,干的是男人的活,没有姆妈哪有雪政呢?姆妈受过的苦,没有人能够体会,没有人……”

  顾爽爽红了眼眶。

  叔叔对姆妈的感情,她昨晚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叔叔帮着姆妈抚顺呼吸的一个动作,都那样轻柔小心翼翼。

  顾爽爽擦擦眼睛,哽咽道:“叔叔哪里去了?”

  纪遇南大手按住她的肩:“紧急插管是帮助呼吸,不是特别严重的事,雪政好不容易同意抽时间复查脾脏,不要跟他说。”

  她点点头,叔叔脾脏修复手术没多久。

  插管后,叶静芳恢复了呼吸。

  医生处理之后,出来,隔离门关闭,暂时不能进去探视。

  纪遇南瞧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交代看护室的护.士一两句,带着顾爽爽离开病房。

  两人在病房外距离不远的走廊椅子上坐下。

  这栋住院楼建立得十分安全,环境也不错。

  一面是病房,另一面是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围成的天井,白天采光很好。

  时间划过十二点,顾爽爽把保温桶放到一边,没有用餐的一丁点心情。

  “遇南哥,叔叔妈妈到底什么病?难道不是苏醒过来就能康复吗?”

  纪遇南扯嘴,“我和雪政都做着她能康复的梦。”

  “特别严重的病吗?”

  “恩。”

  “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病?”

  纪遇南身躯一顿,视线搁在这张担忧的小脸上,男人的眼神在光景明媚的白天,却那样幽暗下去。

  沉沉的,千万斤重的复杂。

  他将视线移开许久,微哑地开腔:“姆妈需要换肾,很急很急,只有两个月不到的生命,可怜她老人家还不知道,昨晚上还说要给你和雪政带孙子,雪政早晨把这话说给我听,难以形容他的语气。”

  顾爽爽懵住,小脸慢慢的,一点一点苍白下来。

  换肾?

  她并不了解那是种什么样的病,身边没有人患过。

  唯一的认知来自电视新闻,知道那是一种刻不容缓,缓了就会要人命的恶疾。

  “透析姆妈已经不能做,身体坏掉的程度支撑不了她做透析的痛苦,要么有健康匹配的供体,要么等死。”

  纪遇南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空茫的走道,说的平静。

  顾爽爽听得却万分惊心残酷。

  难怪姆妈醒了,叔叔却没有如释重负的高兴模样。

  难怪叔叔医院,是害怕啊,害怕一个转身姆妈就没了。

  昏迷七年多的母亲,苏醒过来,却又要面临另一场灾难。

  叔叔的心里,该是多难过啊。

  “姆妈不是雪政的生母。”

  长久的沉默后,纪遇南敛着眉眼突然这样说道。

正文

润儿,姆妈对雪政意味着什么,我说了你才会明白

  顾爽爽怔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猜到了。叔叔喊阿姨姆妈,在南方一些地带,是奶娘的意思。虽然我不确切,但叔叔三十二,阿姨看着五十出头,年纪上也不符,再就是,叔叔的五官我没找出来和阿姨特别多的相似之处。”

  纪遇南笑了一下:“观察还挺仔细。”

  顾爽爽有感觉,遇南哥接下来会告诉她一些叔叔家里的事。

  叔叔一直很神秘,家庭情况顾爽爽一无所知,不能说是不好奇的。

  好奇的同时,却又有所顾忌,因为叔叔曾经那样隐晦地说过‘如果他有一个温暖的自己,一定展示给她看’。

  纪遇南抬头望着天井之处的天光,眯起怔忪的眼眸。

  “润儿,姆妈对雪政到底意味着什么,我说出一些事,你才会明白。但这些事,我希望你听了保持镇定,更不要从此以后对雪政存有什么看法,他很脆弱,他承受不住,也希望你当做没听见过一样。”

  顾爽爽抓紧双手,忍不住手心出了点汗,却目光铮铮:“遇南哥你说。”

  “雪政姓沈,他有个弟弟你见过的,那个顾珏,A市军区顾家你听过吗?坐落在老城区王爷旧府邸的顾家。”

  顾爽爽点头,那么显赫的一个家族。

  纪遇南薄唇扯出一抹轻笑:“世人都当雪政是顾家外姓,却不知道,真正的孽种是姓顾的顾珏!”

  “雪政才是真正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清贵的血脉,事情得从雪政奶奶辈说起了。”

  “出身名门磅礴家族的千金小姐未婚有孕,雪政奶奶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家里人打死不说孩子父亲是谁,那个年代香港虽然开放,却没开放到如今,雪政奶奶执意生下雪政爸爸,家族蒙羞,举家迁往大陆,在A市落根。等待多年,雪政奶奶始终没等到孩子的父亲,心灰意冷抑郁成疾,意图轻生,家里司机的儿子救了她。澉”

  “孽缘就是这样开始,当时谁看得出来这个司机儿子禽shou的本质呢?那么老实的一个男人,比雪政奶奶小,不嫌弃她是单亲妈妈,当时雪政爸爸年幼,去到了懂事的年龄,司机儿子对他视如己出,打动了这对母女极其母女的家人。”

  “雪政奶奶嫁了,嫁给了这个叫顾振涛的司机卑贱的儿子。顾振涛婚后逐渐参与沈家的事业,沈家在军政界权利的巅峰,并且答应沈家长辈,不和雪政奶奶生孩子。后顾无忧,沈家长辈年迈,去世之际,把大权给了顾振涛,他在军区平步青云。”

  “雪政奶奶六十岁一病不起,顾振涛的私心就开始显现,五十多的男人,怎么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拼了命想要生个儿子,雪政的爸爸,沈如书,姓沈,他不姓顾!”

  “雪政奶奶去世后,沈家大变,一蹶不起,加上顾振涛的打压,势不如前,沈如书书卷气很重,并没有雪政奶奶的魄力,他想当教师,对重整门楣感到吃力,尽管牺牲了婚姻取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这更让顾振涛无后顾之忧,外面女人找了多少个?怀孕的多少个?可这人就是讽刺!想生儿子想的发疯,偏偏就是生不出。”

  “沈如书任教外出的那一年,雪政妈妈刚生下雪政几个月,却出了不堪的事。”

  “具体怎样谁都无从得知,雪政妈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再次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丈夫不在,妻子再孕,何其讽刺?雪政妈妈吓坏了,姆妈是雪政妈妈陪嫁过来的佣人,年纪比雪政妈妈还小,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来历不明的孩子,雪政妈妈让姆妈去买堕胎药悄悄解决,顾振涛这个公公却医院检查,四个月能查出是男是女,是个男孩。顾振涛把雪政妈妈囚禁,威胁姆妈,照顾少夫人直到把孩子安全生下来,否则一尸两命都得死!姆妈那时候不到二十岁,联系不上雪政爸爸,六神无主,小姐整天以泪洗面,姆妈一边照顾雪政一边照顾小姐,直到小姐肚子里那个扭曲的孽种生了下来。顾振涛把这两个女人逼到了怎样的境地?那座深宅大院外面,谁也不知道。”

  “雪政妈妈生下顾珏后就疯了,姆妈怎么叫也叫不醒。没几天,雪政妈妈从顾宅三楼跳下来,去世了,那时候雪政才一岁出头,妈妈就这样没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顾振涛算计怀孕的,顾振涛为了生个儿子有后,无所不用其极!是受辱自尽还是另有死因?幸运的是雪政才一岁,他懵懂纯真,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丑事不会知道的,可雪政很不幸,沈如书是个不能担当大任的男人,回来后姆妈跟他哭诉,希望这个家的男主人为女主人做主!而这个男人,他却说他和妻子从来就不幸福,顾家的丑事什么事他无力管,他在外面找到了真爱,一个爸爸,丢下一岁的儿子去找真爱了,从此销声匿迹。”

  “顾家的丑事顾振涛有能耐压下。雪政一夕之间失去爹娘,姆妈把他捡起护在怀里,二十出头的姑娘,当起了妈妈,同时还要被顾振涛威胁,不得不照顾顾珏,两年多后,姆妈自己也嫁了人生了孩子,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

  “雪政是什么时候知道当年种种的呢?他从小

  tang就聪明,不明白同是孙子,为什么爷爷对顾珏百般宠爱,他做什么都要被打被教训?在这个显赫的家族里,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下人都不如,不能和爷爷弟弟同桌吃饭,每次都是姆妈悄悄地把饭菜送到他的小房间。该上学前班了,顾振涛却要把雪政送出去,形势类似赶,是姆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顾振涛不耐烦,雪政才勉强留了下来。姆妈为了给雪政交学费,干很多活领到多的工资,夫家却不愿意,嫁的丈夫不是个好人,为了雪政,姆妈经常遭受家暴,雪政很小,可他有双眼睛,他看着的啊,但年幼却怎么样也帮不了亲爱的妈妈。”

  “终于有一天,雪政什么都知道了,小学毕业那一年,毕业后我很长时间没见过雪政……”

  “从知道家族丑事自己的出生到接受这个事实,我不知道姆妈用了什么方法,努力了多久,我再见到雪政是初一,他和从前看起来一样,但是话很少,他更用功了。”

  “润润,你能想象是个真正的少爷却要被野种欺压不得不忍气吞声,只因为自己没有长大的那种日子吗?看着姆妈劳累,却帮不上忙,看着姆妈被欺负,因为关心自己照顾自己而被夫家打骂,却因为年幼,力气不够,出息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爱最爱的女人受欺负,你能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没有人能体会,十八年,雪政的十八年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姆妈把他教得很好,教成了一个骨子里傲气顶天立地的真正世家公子,他没有走弯路,没有因为父母把自己抛弃而一蹶不振,没有变得像顾珏那样扭曲变態!是姆妈的功劳,姆妈挽救了这个孩子的灵魂,是姆妈给了他重生。雪政把姆妈当做信仰,心中最温暖最温暖的一处,是姆妈。是那个柔柔弱弱,却拼命为他撑起了一片蔚蓝天空的女人,她没什么特别,但她对雪政来说,是全部全部。”

  顾爽爽听完,脑海怔茫,已是泣不成声。

  叔叔……

  她以为他出身极好,以为他家财万贯权势通天是继承家族事业,以为他骨子里透出是与生俱来的矜贵从容。

  可这都是她的以为。

  叔叔的出生,童年,少年,到底活在怎样一个悲惨地狱里?

  那个从小孤独忍辱负重的孩子,他有没有笑过?

  伤心时,能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痛快地哭出来呢?

  顾爽爽闭上眼睛,心脏揪扯得像被谁撕裂过一样,好痛,那个男人,那个男孩,那么些年,他有多痛?

  为他付出一切的姆妈,现在变成这样,他这些天到底在承受着什么?他不说,他很沉默。

  时针滑向下午两点。

  顾爽爽哭肿的眼睛睁开,视线里看到走廊尽头那道被明亮光束削得无比颀长的身影,黑色衬衫黑色西裤,他双手插着口袋,微微垂颈,五官安静而疲惫,缓步走来。

  顾爽爽抬手慌乱地擦着脸上的水迹。

  纪遇南站起身时,视线深邃意长地冲顾爽爽低叹说了这么一句:“润儿,你记住,雪政最怕的是被人抛弃。从小被父母抛弃,现在害怕被姆妈抛弃,被你抛弃,所以为了身边重要的人不离开他,有些事情无奈,他也必须那样做。”

正文

我也去做个匹配测试吧!

  遇南哥最后说了什么,顾爽爽并没有听进去。

  当时哭得恍惚,叔叔来了,怕被他看见发现什么,慌乱地收拾着眼泪和心情。

  沈墨城先去的姆妈病房,站在看护室。

  男人视线沉沉地注视着关闭的病房里,一位医生站在床前给姆妈按压喉插管连接的呼吸泵恍。

  前一周,姆妈的呼吸还没有问题的。

  张医生说两个月,指的大概就是这样,一天不如一天。

  顾爽爽去洗手间用冷水处理了一下,眼周稍微看着好点。

  她无声地走进病房,站在那道清冷忧郁的身影后,站得那么近,还是听不见他的呼吸。

  顾爽爽缓缓伸出小手,慢慢的穿过他插着裤袋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男人坚硬的身躯动了动,“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多的时候,遇南哥说你去复查了,结果怎么样?”

  “没问题。”

  顾爽爽手指贴着他的衬衫,沿他紧实的腰腹抚摸了一会儿,没有缠绷带了。

  她松了口气。

  沈墨城看了姆妈片刻,转过身,顾爽爽贴着他背脊的脸颊改为贴着他沉稳泵动的胸膛。

  他身上消毒水味混着有些凶的烟草气息盖住他身体本来散发的男性气息,却不难闻。

  男人伸手把拇指摁在她的鬓边,指腹带着温度,来回摩挲。

  大概是感觉到她在吸鼻子,长指挑起她的小下巴。

  皱眉:“怎么哭了?”

  顾爽爽扭了扭脸蛋,继续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说话。”沈墨城不松手。

  “看着阿姨的样子,难受……”顾爽爽扯谎。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顿,自她下颌离开,那只手慢慢的覆上她一颤一颤的背脊。

  沈墨城问:“太太希望姆妈好起来吗?”

  “当然呀,她是叔叔的妈妈,就是我的家人,家人健康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顾爽爽想到姆妈的病,知道安慰无力,但还是说:“叔叔,你已经很努力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姆妈会好起来的。”

  头顶,男人的气息短暂消失。

  顾爽爽疑惑地抬头,撞进两道墨黑无底的深潭。

  沈墨城看着她,男人深邃的五官,连同深邃的视线,在病房较昏暗的光线下,慢慢模糊成霜白的一片。

  他把顾爽爽收进怀里,无法再对视,他慢慢仰起凌厉的下颌骨,慢慢闭上眼,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时间回不到从前,改变不了当时娶她的方式。

  若今时今日还是陌生人,还是不爱她,他可以毫无顾忌说出自己所求,要她一颗肾,两亿向她父亲买了,交易就是交易。

  这个世界残酷的交易每天都在发生,没有感情人情掺杂,简单好办。

  现下他能做的,是把这场交易永远压封住!

  任何方式,任何办法,都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

  病房门外一阵响动。

  顾爽爽离开他的怀抱,走出看护室一瞧,有些懵住。

  走廊站了好多人。

  遇南哥在逐个打招呼,顾爽爽认出来,三月份叔叔带他去见的那些朋友都来了。

  有男有女,穿着不凡,年纪多数在叔叔这个阶段。

  也有两位年纪较大的。

  遇南哥介绍说是姆妈那边的远房亲戚。

  沈墨城出去,没有主动和任何人打招呼,男人点了根烟,安静站在角落里吸食着。

  来的这些人都不多话,神情各个凝重。

  不会儿,科室那边张医生和好几个白大褂的专家来了。

  还有一排的护士,逐渐这些人挨个去监察室进行验血,一系列常规检查,当中最重要的是HLA监测。

  顾爽爽和简

  tang雨柔兄妹打过招呼,疑惑的视线看着这些被护.士恭敬态度一位一位领走的叔叔的朋友们。

  “遇南哥,大家是在干什么?”

  纪遇南贴墙而站,垂落的目光盯着休闲鞋尖。

  他说:“大家都是来做和姆妈器官匹配测试的,器官共享网络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姆妈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并且身体一天比一天情况要恶劣,近乎绝望了,来的都是和雪政亲近的人,想着出一份力吧。虽然能匹配的希望很渺茫,但也想碰碰运气,大千世界找不到匹配的,没准身边有呢。”

  顾爽爽听完,沉默了很久。

  纪遇南一直看着她。

  小女孩转身回到病房,隔着玻璃门遥望许久,然后背着书包出来。

  纪遇南问,“去哪儿?”

  顾爽爽小手攥紧书包袋带,走廊一面是落地窗围成的天井,下午三点的阳光热烈地照在这个很是单薄的小女孩半边脸蛋上。

  她眼里一汪真诚澄澈的水,眼睛很大,明媚纯净在笑着,年纪还那么小,对许多事都会感到害怕。

  但她深深的长吸了口气:“我也去做个匹配测试吧!希望渺茫,但是是心意啊。所有人都在努力,大家这么团结,姆

  妈躺在病床上也一定能够感受到这份力量。”

  顾爽爽转身时,伫立角落抽烟的男人突然大步跑过来一把攥住了她!

  那道力度打得几乎把顾爽爽的骨头攥碎!

  “叔叔?”顾爽爽疑惑极了。

  扭头便看到男人霜白无血的脸,他薄唇抿成白色的直线,双眉紧锁,他的表情,是顾爽爽从没见过的脆弱与痛苦。

  好像很痛,很痛,因为他的眉间都扭曲了。

  “叔叔,你怎么了?”

  沈墨城一直垂着眼眸,睫毛很长,在赤红的眼底投下一根一根的剪影,模样有些恐怖。

  他攥着顾爽爽的那只手抖得很厉害。

  一个箭步,他扯着她转身,近乎蛮横,全身的肌肉紧绷在沸点的状态,“走!送你回家,马上回家,你给我回家!”

  顾爽爽瞧着他有些癫狂的糟糕状态,说话都语句不清了。

  “叔叔你究竟怎么了?”

  “雪政!”

  纪遇南如何不是一张痛苦的脸,心如刀割,便能理解现在雪政的那颗心,在承受怎样的炼狱煎熬。

  他内心最最深处,其实根本就是不愿意的吧。

  可是姆妈躺在床上,姆妈快死了,恨自己没有匹配的肾,恨躺在床上的不是自己,恨死的不是自己!

  纪遇南上前,抓住男人似要绷裂的手臂:“雪政。”

  纪遇南连说了三句冷静。

  沈墨城攥着顾爽爽的手,突然脱力,抖着,抖着,无力地垂下,松开了。

  顾爽爽低头看着自己红了一圈的手腕,再去看叔叔,他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但看得到他脸上有水痕,好像出汗了。

  走廊那边的脚步声要消失了,顾爽爽得追上大队伍,便朝纪遇南说:“遇南哥你看着点叔叔,这个匹配测试应该很快的,我马上回来。”

  纪遇南避开她的目光,点了下头。

  顾爽爽转身,用跑的追上前面的简小姐兄妹。

  走廊安静了,感应玻璃门合上了,她的香气仿佛还在,热热如火,灼烧着沈墨城心肺那一处。

  男人靠着墙壁,沉重的身躯慢慢下滑,下滑着蹲下。

  他的头颅埋进膝盖深处,双臂搁在膝盖上,默然如寂。

  他是羞耻的,悲哀的,这辈子都要负罪的。

  纪遇南跟着蹲下,声音完全地哑下来:“她不会有事。她的身体全方位检查结果都在张医生那里,你每天都问张医生无数遍,捐肾后会有什么后遗症?手术中会不会有危险,张医生做手术多少年了?医生没有把握不会说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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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评论区,想说大家淡定地看,这一段痛苦压抑不会写长。

  叔叔心里有多纠结,

  其实很难体会到。

  如果润润是个自私的女孩子,那倒好办了,太美好,衬得叔叔就很可恶。

  五爷是亲妈,看后续九曲回肠的发展吧,不会让大家失望。

  男二,也快来鸟。

正文

叔叔,我要考虑一下

  纪遇南跟着蹲下,声音完全地哑下来:“她不会有事。她的身体全方位检查结果都在张医生那里,你每天都问张医生无数遍,捐肾后会有什么后遗症?手术中会不会有危险,张医生做手术多少年了?医生没有把握不会说大话。”

  “润儿她的身体情况很好,张医生不止一次强调过。失去一颗肾,人的身体有自我修复功能,剩下的另一颗承担身体运转没有问题,术后可能会一段较长时间服药,呆在你身边也没有机会做体力重活,你给她的生活质量更不会和普通人一样,这个世界上天生单肾或者失去一颗肾的人很多,活到八十岁的不在少数。”

  “并且,匹配结果出来后,捐不捐,选择权在她那里……刀”

  沈墨城抬起头,双手捂住森森笑开的脸廓,“说这话是在恶心自己。你觉得她会不会捐?”

  纪遇南默然无言。

  男人放下双手,倏地站起身:“我去把事实告诉她,不想瞒了,受不了这种滋味!姆妈死了,我做儿子的眼睁睁看着不救,那么大不了我也不活,所有的一切全部毁掉,毁掉!”

  “气话!你不冷静!!”纪遇南站起来抓人,差点打起来。

  “疯了吗?!”

  沈墨城笑着点头,是,疯了,他不想做这个两难的选择,一开始就不想恍!

  他有多希望姆妈醒来,就有多希望她不要醒来!

  “我觉得今天安排人过来做什么匹配做给她看,很恶心!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她要离开,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哄她回来……”

  纪遇南拧眉:“雪政!现在不是她会不会离开你的问题了!”

  “润儿的脾气性格你不清楚么?她那么烈,知道真相后她会是一个什么状态?张医生说的话你忘了吗?肾脏供体者在捐赠期间一定要保持心理情绪上的稳定,这比身体上达标还要重要得多!一个人的情绪崩溃,遭受打击,身体各部分器官都会受影响,即便润儿知道真相后愿意捐,她的这颗遭受影响的肾远不如之前,到了姆妈的身体里是个什么情况不能预料,而且润儿在遭受打击的状态下做捐肾手术比她心情无恙的时候捐,对她身体影响也比后者大得多!”

  “权衡利弊,现在这个状态下她捐,对她和对姆妈都是最好的。张医生做这场手术,他都在协议上签字了,用他的名誉和职业生涯作担保润儿不会有事,姆妈也能活下来!你犹豫你痛苦我都能理解,但是怕你犹豫的时间里,谁都耽误了!”

  ……**……

  医技楼配型实验检查室。

  简雨柔出来,顾爽爽拎着一采样管的血站起身,雪白的胳膊露着,刚采血不久,棉棒压着止血中。

  “还在出血?”简雨柔问。

  顾爽爽点点头,皮肤太薄,针扎下去就是个大孔。

  “简小姐,里面都要检查些什么项目?”

  简雨柔分别说了。

  里面医生喊名字,顾爽爽把棉棒扔掉,放下小衬衫的衣袖,赶紧进去。

  简雨柔吸口气,“哥。”

  兄妹俩出来医技楼,僻静的小路上,简雨柔说,“做这种事,真难受。”

  “小柔,没人比五哥更难受。”

  简子俊叹道:“办法是遇南哥想的,你以为遇南哥就好受么?”

  “我都知道,可是我和你还有这些人根本不匹配,匹配的只有顾爽爽,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等结果出来,她恐怕以为真的就是这次检查出来匹配,却不知道五哥两年前就找到她这个活体肾源了,如果是我,得知真相,我肯定受不了……”

  “别说了。”简子俊看了看四周,“幸运的是小嫂子身体棒,不会有事,一切复杂的,日后姆妈好起来,一家团圆,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两人所站的位置处在花园的小道,花园里大从的月季后隐着一道身影,直到兄妹俩离开,那人才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

  三天后,星期三。

  十二点下课的时间,顾爽爽接到陌生的本地座机号。

  接听后才知道是A医院检查科医生打来的,就是那天负责给她做双肾匹配实验的女医生。

  电话里女医生让医院一趟。

  顾爽爽在校门外打了计程车,十二点半就医院医技楼。

  那位女医生等在医技楼大门口,领着顾爽爽往三楼走。

  六月中旬的天气很热,医院就很冷,那种阴凉呆着一股森森的感觉。

  三楼处理各项检查结果的办公室里。

  女医生戴上口罩和手套,拿出一叠检查结果,呈到桌子对面的顾爽爽这边。

  顾爽爽看了眼检查结果,医学数据她看不懂,一眼扫视就离开。

  其实心跳从出校门开始的那一刻就很快很快。

  女医生摘了半边口罩:“施小姐,各项检查结果显示,你和叶女士肾脏是充分匹

  tang配的,这是HLA,这是PRA,还有这个……”

  顾爽爽听不进去了,不断吞咽口水,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小小白白的一根根指头,把裤子抓到褶皱。

  她总是留很短的指甲,指头圆圆润润的,低头一看,指甲缝里粉粉的肉因为太用力而变红。

  现在的她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高兴不起来,,懵怔的大眼睛力也变得惶然闪了泪光。

  从小没有大病大灾,对医院不熟悉,对移植更不熟悉,脑海里能够想到的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要离开自己了,是很可怕的事,是很痛的事,所以害怕,特别害怕。

  那天看到大家都在做匹配检测,她其实没想那么多,茫然错断地想尽一份力。

  那天之后,也没仔细想过,万一真的配对上了,她该怎么办?

  现实是,竟有这么巧的事,她竟然和姆妈真的对上了?

  女医生双手交握在一起,“我只是负责通知你检查结果,叶女士的主治张医生我已经通知了,现在应该……”

  这一层很安静,办公室门外有脚步声会清晰地传过来。

  女医生站起身,公式化地笑了一下:“说张医生张医生就到了。”

  顾爽爽呆呆的,脸色发白地也跟着站起来。

  办公室外长长的走廊。

  张医生步伐生风地走了一段,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回头,身影高大的男人站在三层电梯门口,逆光处,五官也是茫茫一片。

  “沈先生。”张医生低声开口,返回去。

  男人面色苍白,因为瘦削了几分,突出的眉骨和深陷的眼窝更衬得这张英俊的面孔深刻如铸,立体分明。

  他盯着消防栓的玻璃面,盯着镜面上映出的那个眼神如灰,面无表情的男人。

  “沈先生?”

  “走吧。”

  沈墨城垂下眼眸,缓慢像是奄奄一息的动作。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爽爽听着还不止一个人。

  她的心里打起鼓来,抬头的一瞬间,果然看到了张医生后面,面色沉着眼神阴郁的男人。

  张医生走进来,和女医生打过招呼,拿起检查结果仔细看了将近十分钟。

  这过程里,沈墨城蹙眉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站的离顾爽爽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很清冽的味道。

  他没有伸手放到顾爽爽的小肩上,或是将她握住。

  顾爽爽也在严重走神中。

  两人无交流。

  十分钟后,张医生走向顾爽爽,“沈太太,跟我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捐肾的所有情况我都和你详细说一遍,之后你再作考虑可否?”

  顾爽爽点头。

  三人一起下楼,回到VIP私人病区。

  沈墨城等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外。

  将近一个小时,门开了。

  身影乖弱的小女孩走出来,走在他的眼底,她背着书包,穿着很质朴的学生衣裤,两束长发在耳朵边,齐刘海下雪白的小脸蛋,眼睛垂着时不如睁开大,模样安静,抿着粉色的小唇。

  沈墨城伫立原地。

  顾爽爽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很慢,距离他一脚宽停住,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神情说:“叔叔,我要考虑一下。”

  沈墨城看着她,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攥得几乎要绷裂的双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松了一下。

正文

腹部突然剧痛了一下

  沈墨城扫了眼腕表。

  “下午的课不用上了,送你回家。”

  顾爽爽望着眼前高大的背影,他今天穿了蓝色的衬衫,修身款,背脊的整个轮廓显现,清瘦了,却极富张力,坚毅挺拔。

  蓝色是忧郁的颜色,他整个人,颓废。

  顾爽爽垂下眼睛,跟在他身后,没有什么力气再说别的话恍。

  一路,男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掌握方向盘。

  车行匀速,他的另一条手臂曲着抵在车窗,手指撑着微偏头的太阳穴位置刀。

  很静。

  顾爽爽表面也很静,心里却翻山倒海,像一团复杂的乱麻线。

  两人回到别墅,尚早,傍晚五点。

  他上楼洗澡解乏。

  顾爽爽换鞋,去厨房那边跟厨师交代了一句,简单做几样菜,先生吃了就要走。

  她坐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视。

  看到他湿着头发从卧室里出来,白色舒适长袖,浅灰色居家长裤,脚上黑色的拖鞋,他捏着眉心走向书房。

  顾爽爽知道他这些天寸步不离姆妈身边,可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最长见的是季医院里穿梭。

  她看着他累,却体会不到他究竟心累成什么样子。

  无论内心坍塌成什么样,他似乎都是一副冷漠平静,坚不可摧的模样。

  顾爽爽沉沉叹气,眼下就有一个为他分担的机会……

  晚餐两个人没有交流。

  他离开餐桌时顾爽爽还在戳米饭。

  男人拿了挂在椅子上的黑色夹克外套,大手抚了一下她低头露出一截白皙颈子,没说话。

  顾爽爽抬头望他,眼神幽沉如墨,五官很平静。

  他不提捐赠的事,不知道他心底究竟怎么想的?

  顾爽爽六神无主,犹豫了,出于本能地犹豫了。

  沈墨城走后,顾爽爽放下碗筷上楼。

  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张医生在办公室与她详谈一个小时的谈话内容。

  张医生详细介绍了有关肾脏移植的事项,并且给她看了手术拟真的3D流程。

  在医生的嘴里,那是一个难度系数不算高的手术,跟医生的资质和经验有关。

  各方面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用时四到五小时完成,捐赠者和受捐病人同时进行手术,从她身体摘除立刻植入姆妈的身体。

  而她手术完毕,缝合,麻醉过后苏醒,住院两周时间,即可出院,回家调养。

  张医生语气笃定地分析过她的身体各项指标情况,说她很健康,检查都有数据显示。

  剩下的那颗肾脏三分之二就能支撑住整个身体的功能运转,对以后的生活也不具备特别大的影响,注意休息,注意少食辛辣,注意防寒保暖,注意定期检查。

  顾爽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好像只需要她往手术室里一趟,什么感觉都不会有,照常生活,姆妈也能活下来。

  这些顾爽爽都明白,可是暂时克服不了摘除身体一部分的恐惧。

  她爬起来,打开笔记本,上网搜索捐肾后遗症?

  部分个例说给亲戚捐赠了,无多大影响。

  也有说捐赠后,自己身体不如从前,抵抗力下降等等。

  还有捐赠过程中出现意外的,当然,是捐赠者本身身体条件不达标。

  顾爽爽越看心里越乱,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地盖上笔记本。

  时针在一圈一圈地走,划过夜里十点,顾爽爽突然起身,拿出书包里张医生留下的联系方式,拨通他的号码。

  医院。

  顾爽爽下床,步伐匆匆:“张医生,我想再看一遍拟真手术的流程,我还有些问题,需要跟您确定。”

  医院,张医生说他在东区的研究楼,让她稍等片刻。

  顾爽爽已经进了感应门,张医生的办公室在二楼,她并没有立刻上去,而是走进一楼那条长长的走廊。

  第四间就是姆妈的病室。

  顾爽爽踮着脚走过去,并不想让叔叔发现她偷偷跑来了。

  病室外是看护室,看护室的护.士趴桌睡着了,顾爽爽探出玻璃门一点点,能看到病室里的情况。

  叔叔坐在床边,握着姆妈的手,姆妈醒着,艰难地在说着什么。

  叔叔听着,偶尔点头,目光始终眷念地在姆妈脸上,仿佛要记住姆妈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笑起来时温柔的皱纹。

  似乎谈话内容比较轻松,两人脸上都有笑意。

  后来姆妈呼吸困难了,咳嗽时震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体在被子里一弹一弹的。

  叔叔俯身为她顺着气,轻轻的每一下,眉头锁着,压抑着脸上的痛苦,姆妈说了什么,他不得不笑一下。

  姆妈缓缓地抬手,苍白的手指摸到叔叔的短发,轻轻地拍了拍他

  tang的后脑勺。

  手无力地垂下,姆妈慢慢地闭上眼睛,太累了,咳嗽的每一分疼痛她闭上眼睛慢慢消化。

  叔叔扶着姆妈的胸口,很久很久,他沉重的身躯倒回椅子上。

  姆妈睡着了,不是舒服的睡,可能是痛晕了过去。

  那个在昏暗光线下的男人,他很安静,眼神呆滞,他抬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抚上刚才被姆妈温柔拍过的后脑勺位置,那只手没有再移动。

  慢慢的,顾爽爽看着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他缓缓地弓起背脊,头颅垂得很低,搭在大腿上的那只手臂抬起来,修长的五根手指并拢,他遮住了眼睛。

  顾爽爽看着他的身躯像一张弓,渐渐地用力弓在了一起,背脊在黑色夹克的包裹下,无声地颤着。

  无人的深夜,没人看得见的深夜,原来,他也是个很普通的,悲伤时会流泪哭泣的男人。

  他此刻,也只是个怕失去妈妈的大孩子罢了。

  顾爽爽翻转过身体,靠着墙壁,小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心口。

  他在里面哭,她在外面哭,隔着一道墙,世界极静。

  ……**……

  第二天上午十点,张医生接到昨晚爽约的沈太太的电话,这颗肾,她愿意捐。

  沈墨城是从张医生嘴里得知的。

  听到消息,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给顾爽爽打电话,在医院吸烟区域呆了两个多小时。

  事情由顾爽爽单方面定下来。

  移植手术初步定在二十五天后。

  张医生的意思,为百分百保险,顾爽爽的身体还需要锻炼,需要吃一些特定的食物疗养。

  而这二十五天,主要是给姆妈准备。

  姆妈的身体要达到最佳状态,前期需要停一些药,加一些药,还需要做小手术,为最后的大手术足充分准备。

  六月底,姆妈提出出院。

?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害怕手术那个百分之十的风险,趁着现在参与儿子儿媳妇的生活。

  张医生说家里医疗条件完备的情况下,可以,对病人情绪也是一种极大的满足和放松,更有利于手术。

  沈墨城当即安排。

  安排医院的临湖别墅,比他们现在住的别墅大,交通也方便,临山靠水,温度适宜。

  姆妈搬进去的时候,一楼的整面房间都打通了,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完备的治疗场所,各类医疗器械齐全,简单的急救手术都能进行。

  也许是环境变了,照样是躺着插管输液,但姆妈的情况几天内比较稳定。

  沈墨城每天正常上下班,顾爽爽这期间请假了,全天陪着姆妈,配合张医生做术前准备。

  一家三口,像是圆满,短暂的日子,格外珍惜。

  顾爽爽每天要定时起床,去后院呼吸新鲜空气,早餐中餐午餐都要吃一根苦瓜,特需元素的摄入量要达标。

  增加体重的同时,很痛苦的,她要每天上下跑楼梯锻炼半小时。

  顾爽爽问过张医生,说楼梯这种运动适中,也方便,运动量能达到理想要求。

  前面一周都没事,第八天出了问题。

  顾爽爽锻炼到第五分钟就不行了,腹部突然剧痛了一下,她以为是气不顺,放慢速度,还是不行。

  最后不得不停下。

  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久,晕乎得快睡过去,被王姐赶着上楼洗澡面的感冒。

  浴室里,脱下小裤裤,顾爽爽发现有一条淡线一样的血迹。

  来例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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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孩子呢?去哪儿?嗯?”

这是宁司承第三次面色阴鸷地问安之。

安之躺在床上,纤细的脖颈被宁司承狠狠地掐着,以至于她面色*。呼吸困难。

她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双手无力地抓住大红色的床单。目之所及便是宁司承不停暴跳的太阳穴。

“死,死了……”安之从嘴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宁,司承,你也,去死吧!”

“我们的孩子呢?去哪儿?嗯?”

这是宁司承第三次面色阴鸷地问安之。

安之躺在床上,纤细的脖颈被宁司承狠狠地掐着,以至于她面色*。呼吸困难。

她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双手无力地抓住大红色的床单。目之所及便是宁司承不停暴跳的太阳穴。

“死,死了……”安之从嘴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宁,司承,你也,去死吧!”

宁司承微微眯了眯眼睛。浑身的肃杀之气更显浓烈。

“刺啦!”

安之的裙子被宁司承猛然撕开,她光滑的肌肤在灯光下莹白如玉。

但宁司承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浑圆的柔软之上,而是缓慢往下一直到她的小腹位置。

那里,曾经孕育着他们的宝宝。半年时间过去,算算日子宝宝应该有七个月大小。

可现在平坦的小腹正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宝宝没了。

“安之。你狠,你真他妈狠!”

宁司承像是疯魔似的撕碎了安之的裙摆,然后粗暴地闯入安之的身体里。

男人再没有往日的温情缱绻。他的手掌捂住安之的唇,唇齿撕咬着安之的锁骨和脖颈,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狼残忍地占有着自己的猎物。

安之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进宁司承的掌心,带着冷凉的温度。

她拼命想躲,宁司承却进得更深,挣脱不开。鼻息间只能发出“嘤嘤”的控诉声。

这声音本该是惹人疼惜的嘤咛,听在宁司承的脑子里却更像是一剂催情的良药,他掐着安之的下巴冷嗤:“安之,看看你这幅*的表情,和穆少卿的时候也是这样?”

男人喘着粗重的气息又残暴地往里挤了挤,然后俯身,咬着安之的耳垂问:“告诉我,我和他谁的好?”

男人的声音带着蚀骨的寒意,就像是剧毒的眼镜蛇吐出猩红的信子肆无忌惮地浸入安之的毛孔里,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

她深爱宁司承整整六年,这六年里两人耳鬓厮磨,抵死*,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安之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宁司承先是一愣,随即便扯下脖颈上的领带将安之的双手捆得严严实实。

趁着他松手的间隙,安之终于沙哑着声音吼出了她最悲怆的话:“宁司承,这是你和陆青青的婚床,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要在你们的婚床上*我?”

今天是宁司承和陆青青订婚的日子,安之以前女友的身份不请自来,并且用一把水果刀伤了陆青青的小腹。

更严重的是陆青青已经怀孕快三个月,在旁人看来安之的那一刀分明就是想要陆青青一尸两命。

好歹毒的女人啊。

宁司承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混乱中,他抢过安之的刀并伤了安之的手臂,就在刚才,因为伤口没有任何的处理,鲜血一直从伤口处冒出来。

两人身下是喜庆的红艳的床单,鲜血滴上去并不显眼,但在这个装修得精致而典雅的婚房里却是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房间的大门外一直响着急促的敲门声,宁司承仿若未闻,直到他将自己的*全部释放在安之的身体里,他才缓缓起身。

安之被男人往死里折腾早已经没了力气,就那样躺在床上像一个破败的毫无生气的洋娃娃。

相比较她的狼狈不堪,宁司承只需轻轻拉上裤子拉链,依旧是西装革履,一副矜贵如玉的俊逸姿态。

“安之,你最好祈祷青青和孩子没有大碍。”

这是宁司承摔门离去时咬牙切齿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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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不停地在做梦,各种噩梦。

她被四五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捆绑在病床上,然后强行注射各种针剂。

画面一转。她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身下是一滩浓艳的鲜血。她丢弃所有的尊严向来人苦苦哀求:“陆青青,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陆青青却只是在冷笑,随即一脚踹到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啊!”

安之尖叫一声从床上惊坐起来。

“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李婶正在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被安之这么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手里的毛巾都掉到了床沿边儿上。

安之的双手下意识捂向小腹的位置,在感觉到自己纤瘦的腰肢时她又陡然跌倒在床上。

她忘了,她的孩子早就没了啊。

李婶面露忧色:“少奶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安之缓缓闭上眼睛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再睁开双眸。眸色已经一片清明。

“李婶!”她的嗓子有些哑:“你怎么在这里?”

李婶曾经是宁司承和安之聘请的保姆。照顾两人也是尽心尽力。

她将毛巾捡起来捏在手里小声说道:“是宁总让我过来的。”

“宁司承?”

李婶点头,见安之胳膊上的纱布又隐隐渗出鲜血,赶紧小心地捂着:“少奶奶。你先别动,免得扯到伤口。”

安之偏头看了一眼,终于想起自己受伤的事情:“没事。小伤而已。”

这点疼痛比起她之前遭受过的那些简直就不堪一提。

李婶依旧担忧:“少奶奶,你还在发着高烧,宁总说……”

“李婶。”安之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以后别再叫我少奶奶。”

李婶低垂着头:“可是宁总他……”

“也别再提宁司承!”

安之掀了身上的被子光着脚便往外走。

“少奶奶!”

安之高烧未退,脚步有些虚浮。但她走得头也不回。

这里是宁司承和陆青青准备的婚房,楼上楼下都妆点着喜庆的红色,墙壁上还悬挂着两人甜蜜的婚纱照,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安之跌跌撞撞下楼走到大门时却怎么也开不了锁。

“李婶,密码呢?”

李婶紧跟在安之身后,面露难色,嗫嚅道:“少奶奶,宁总说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安之冷笑:“又是囚禁?”

“啊?”李婶愣了愣,怎么叫又是?

门外恰好响起密码开锁的声音。

宁司承打开房门就看到安之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

感受到男人浑身的戾气,安之原本清寒的眸色也瞬间染上了猩红。

她恨他的背叛,恨之入骨。

宁司承微微挑着眉,以居高临下地姿态逼视着她:“准备去哪里?嗯?”

他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森严。

安之不甘示弱地微微扬了下巴:“陆青青不是没死么?我得再去补上一刀。”

宁司承额头上的青筋开始不停地暴跳,他伸手便掐住安之的脖颈将她推到鞋柜旁:“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打掉我们的孩子不够,还打算弄死青青的孩子?”

男人指间的力度非常重,安之感觉自己的脖颈快被掐断了,她试图向李婶求救,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的手指艰难地在鞋柜上摩挲着,那里刚好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瓶,安之想也没想,抓了瓶颈便朝着宁司承的脑袋上砸过去。

“哐!”

花瓶破了,宁司承的额头也破了,有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

安之此时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宁司承本就受了伤,她竟然再一次利用手中紧握的瓶颈碎片毫不犹豫地捅向了宁司承的胸口位置。

李婶在两人身后失声惊叫:“少奶奶,不要啊……”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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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是被痛醒的。

她睁开双眸,天花板在旋转,整个房间都在旋转。脑袋晕晕沉沉。

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臂有些异样。

疑惑地偏头看过去。安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手腕被两副冰凉的手铐铐在床头。

难怪她会觉得疼,连带着手腕,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她从没想到宁司承会用这样残暴的方式阻止她离开。

李婶端着早餐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时,安之的手腕已经被她自己磨得鲜血淋漓。

“少奶奶!”

李婶大惊失色。

安之晃了晃手腕。伤口最严重的地方血肉模糊:“李婶,这个怎么打开?”

“哎呀,开不了,钥匙在宁总身上啊。”

李婶也是急。伤成这样,不知道多疼呢?

“宁司承在哪儿?”

“宁总他。医院。”

安之昨天用花瓶连砸带捅的。宁司承伤得有些严重,特别是胸口的位置,听说还缝了十来针。

李婶赶紧上前丢下早餐。再给安之的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如此稍微能缓解因手铐带来的撕扯的力度。

“少奶奶。”李婶心疼地看她一眼:“你就不能和宁总好好谈谈吗?”

想当初,两人的感情多好啊。怎么就突然闹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呢?

安之此时也像是疼到麻木的状态,她的唇瓣有些干裂,嗓音也是嘶哑无比:“谈什么?我恨不能再给他补上几刀。”

自从宁司承和陆青青*,她和他之间再不可能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她从前爱他有多深情。现在恨他就有多浓烈。

李婶还想再劝说一句,卧室门却被宁司承猛然推开。

男人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贴着纱布,看不出严重性,穿的是黑色衬衣,胸口上的伤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

“安之,你就这么想我死?嗯?”

宁司承几步上前将安之整个人从床上拧起来,她的双手被拷着,因为宁司承这番粗鲁的动作更是疼痛入骨。

安之咬牙硬撑:“对,我恨不能让你和陆青青,还有你们的孽种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宁司承的眸色里翻滚着滔天的戾气,他对着李婶冷声说到:“出去。”

李婶欲言又止,最终慑于宁司承的威严,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房门被关,房间里的两人势同水火。

宁司承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安之的脸,安之迎着他的目光毫无畏惧。

最后,宁司承冷嗤:“想激怒我?”

安之咬了咬后槽牙,腮帮子鼓出一个小包。

宁司承又微微挑了眉梢:“安之,穆少卿将你这张牌打出来,说不定他最后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之心里一颤,最近两个月宁司承正在不遗余力地打压着穆少卿的公司,逼得穆少卿有些狼狈,她不能再让穆少卿因为自己而赔得血本无归。

“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能再动他。”

“啧啧,心疼了?”宁司承的手指换了一个姿势狠狠捏住了安之的下巴,阴鸷的目光带着探究在安之的脸上来来回回的审视着:“看不出来,真是郎情妾意啊。”

男人说着,脸上划过一抹讥讽,话锋又一转:“安之,那你说,昨天你在我身下浪荡不堪的时候,穆少卿除了敲门,他还能敢做什么?嗯?”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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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司承就是一个暴君。

安之和他对抗的结果依旧是以她惨败收场。

宁司承将安之压在身下疯狂地掠夺之后,摔门而去。

安之晕倒在床头,手腕因为用力挣扎而被锋利的手铐再次勒得皮开肉绽。殷红的血迹顺着安之的手臂不停地滴落在床单上。

安之即便是昏迷中也疼得瑟瑟发抖,干裂的唇瓣轻轻嚅动。细细听,能听到她小声的呓语:“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宁司承再次来到卧室时,安之眉心焦虑,满脸泪水。他面色森严地站在床头就听到安之念叨:“少卿,少卿……”

男人捏了捏拳头,转身就走。

安之又轻轻吐出几个字:“救救我的孩子!”

宁司承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砸碎了镜子,镜子里男人的脸变得狰狞而残败不堪。

在外界人士的眼中。宁司承与穆少卿的这场商海大战,他赢得盆满钵满。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输得一败涂地。

安之是穆少卿打出的最完美的一张牌,不管他如何恨她,只要她在他面前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完美的挑起他的怒意。也能完美的挑起他对她全身心的情欲。

就像现在,他暴怒得恨不能掐死她,最终却是拧起了医药箱。

安之在梦中突然就醒了。

她惊坐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气。直到情绪渐渐平静之后才发现冰冷的手铐不见了,连带着手腕和手臂上的伤口都包扎得一丝不苟。

安之有些失神,时间真是个神奇诡异的东西,她才离开半年而已。她深爱的男人便和她亲爱的表妹搞出了孩子,而李婶竟然学会了伤口护理。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奶奶,你醒了吗?”

安之坐在床头没动:“进来吧!”

李婶推开门时,她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白色药丸。

“少奶奶。”李婶将药丸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吃药吧。”

安之淡淡地看了一眼:“什么药?”

之前的半年时间里,她被迫吃了太多太多的药片,以至于她现在对任何药物都心生恐惧。

李婶的目光有些闪躲:“止,止痛药。”

安之将药丸在掌心翻了翻:“避孕药?”

李婶低垂着头。

“宁司承给的?”

李婶依旧没说话。

安之冷笑一声,扬了脖颈便将药丸硬生生吞了。

因为没有喝水,药丸卡在喉咙里又苦又涩,逼得她的眼眶微微泛着红。

其实,医生说她根本就不需要避孕,因为依照她现在这样的状况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李婶心生不忍,小声地安慰到:“少奶奶,宁总也许是担心你的身体。”

安之闭上了眼睛:“李婶,你先出去吧。”

李婶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回头,声音有些低:“少奶奶,那个,陆青青今天出院。”

安之紧闭的眼睫抖了抖。

李婶又说:“宁总估计会将她接到这里来。”

宁司承一大早离开时他便吩咐李婶用文火熬一锅红枣母鸡汤,这鸡汤肯定是用来补气血啊,毕竟陆青青被安之捅了一刀。

安之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李婶离开后,她翻身从床上下来将墙壁上宁司承和陆青青的婚纱照摔得粉粹。

她不是嫉妒,是仇恨。

对,就是疯狂的仇恨。

她恨自己在地狱里苦苦煎熬和挣扎的时候,陆青青却被她深爱的男人宠在掌心里笑颜如花。

安之在楼上乒乒乓乓地砸东西时,楼下大门口便传来陆青青娇滴滴的声音:“司承,你不用这样啦,会让李婶看了笑话……”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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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将鸡汤端到安之的床头时,安之蜷缩着身体一动未动。

“少奶奶,你不能这么一直饿着。”

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安之才不会蠢到饿死自己。然后成全那对狗男女。

她现在真吃不下,估计是因为避孕药的副作用。胃肠正肆无忌惮地绞着疼。

“李婶。”

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啊,少奶奶,是不是你的手不方便啊?我来喂你吧。”

李婶赶紧舀了鸡汤小心翼翼的吹。

安之本打算问问李婶这里有没有胃药,转念一想,李婶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做主。她不想给她惹麻烦。

“李婶,你扶我起来吧。”

浑身实在是软得厉害,即便是李婶搀扶着,安之依旧一个踉跄跌跪在地板上。

“少奶奶!”

李婶慌忙去搂她的腰。

“没事。”安之强撑着爬起来:“你先去忙。我自己缓缓。”

李婶不放心,离开时细细叮嘱:“少奶奶。有事一定要叫我。我就在楼下。”

安之点头,待李婶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慢腾腾往外走。

别墅里应该有医药箱。她打算去其他的房间找一找,胃疼得都快要了她的命了。

安之扶着墙刚走到转角就看到隔壁卧室的房门大开着,房间里陆青青娇柔地斜靠在床头。宁司承正体贴地舀了鸡汤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到她的唇边上。

陆青青则是眼泪汪汪地捂着鼻子:“司承,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再喝了……”

宁司承眉眼温柔:“再喝一勺,嗯?”

陆青青貌似很无奈的拧着眉。眼角余光则飞快瞄了一眼门口的安之,然后她伸出手臂柔柔弱弱地圈住了宁司承的脖颈撒娇:“司承,你吻我,我就喝。”

宁司承面色一僵,在迎着陆青青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汤勺,一个吻落在陆青青的额头上。

只是吻吻额头怎么行?

陆青青显然很不满足,她猛然倾身上前就吻住了宁司承的唇,并故意发出妖媚蚀骨的嘤咛。

安之的手死死地抠着门框,因为太过于用力,手腕上的纱布浸出了血迹。

此时,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就连折磨了整整一天的胃疼好像也消失了。

安之在看到这对狗男女肆无忌惮亲吻时,心里燃烧着的怒火无法让她做到怅然逃离,而是一声不吭地飞速上前,端了床头柜上的那碗鸡汤便朝着两人泼过去。

鸡汤放置得太久,早已经没有多少余温,安之的准心也不太稳,小半碗汤一多半被她泼到了被子上。

“啊!”

陆青青此时却夸张地捂着脸尖叫起来:“司承,我的脸,我的脸……”

宁司承则是出于防御的本能朝着安之的方向狠狠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刚好,那一拳不偏不倚砸到安之的小腹位置。

安之闷哼一声,端在手里的碗掉到地上摔碎了,而她自己也跌坐在地面,掌心撑着锋利的碎片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宁司承迅速回头,在看到身后的人是安之时他的目光晦涩不明。

陆青青趁宁司承分神,连忙抓过宁司承的手哭哭啼啼:“司承,我看不见东西了,我的眼睛好疼啊,是不是要瞎了?”

李婶也慌慌张张跑进来:“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少奶奶?”陆青青闭着眼睛,扬着油腻腻的小脸假装问宁司承:“司承,是姐姐来了吗?”

宁司承扯了纸巾一边替陆青青擦拭脸上的油污,一边厉声吩咐:“李婶,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她拉出去。”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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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你再等一等,顾医生就快来了。”

李婶满脸焦急。

安之坐在床沿边上。旁边摆放着一个医药箱,此时她的左手正拿了一把镊子吃力地拨弄着自己右手掌心的伤口。伤口里陷进了碎瓷片,如果不挑出来,她的右手就该废了。

“李婶,帮我找一找有没有针。”

“啊?”李婶吓了一跳:“少奶奶,这里没有麻醉剂。你还是等顾医生来再说吧。”

安之没再说话,丢了镊子自己在医药箱里翻翻捡捡,深秋的天气,她的额头。鼻翼上却因为疼痛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遗憾的是药箱里只有一些普通的常备药,安之无奈地拿起碘伏对着伤口嗤嗤的喷。

疼痛入骨。她闷声忍了。

到底是左手不太灵活。缠绕纱布时很费力,她干脆将手掌伸到李婶面前:“李婶,你帮我缠。”

李婶为难地看了一眼:“那个。少奶奶,我不会啊。”

安之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纱布上,李婶不会。那她的伤口之前是谁处理的?

顾向楠赶到别墅时,陆青青正靠在宁司承怀里抽抽搭搭的哭:“司承,都怪我没用,一点小事就会受到惊吓。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啊?”

宁司承柔声安慰着她:“别瞎想了,不会有事的,嗯?”

陆青青泪眼婆娑地点头:“那你去看看姐姐吧,我怕她会生我的气,我不想她难过。”

宁司承的目光沉了沉。

顾向楠是个吊儿郎当的性子,刚进门就开始喊:“宁司承,你他妈在哪儿呢?”

急急忙忙打电话让他过来,楼下客厅却一个人没有。

宁司承自然听到了顾向楠的声音,他拍了拍陆青青的背:“我出去一下。”

陆青青紧紧捂着小腹的位置,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说话却是很大方的姿态:“去吧,你让顾医生先给姐姐看看伤口,我这里不要紧的。”

宁司承意味不明地看了陆青青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顾医生,这里。”男人对着楼下客厅的顾向楠晃了晃手臂。

“靠!”顾向楠拧着药箱上了楼,见到宁司承完好无损的样子,忍不住拧了眉:“你他妈不是没事吗?”

“是陆青青不舒服。”宁司承淡淡的解释。

“陆青青不舒服让我来?你自己的私人医生呢?”顾向楠捏了捏拳头:“我他妈要不是看在安之的份上,都直接拉你进黑名单了。”

顾向楠和宁司承就站在走廊上,宁司承一边听顾向楠叨叨,一边不动声色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隔壁的卧室,安之正在笨拙地给自己缠纱布止血,因为仅剩一只左手,她必须用牙齿帮忙才行,如此一来,安之不但双手都沾满了血迹,连带着一张惨白的小脸上也被鲜血糊得乱七八糟。

宁司承闭了闭眼睛,转身时,依旧带着顾向楠回了陆青青的房间。

顾向楠是外科医生,一般的伤口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先是看了看陆青青小腹上的伤口,那是安之捅的,其实当天的场景很混乱,因为宁司承的阻止,伤口也就仅仅是划破了一点皮而已。

顾向楠往伤口处抹了抹碘伏冷声说到:“少沾水,已经没有任何大碍了。”

陆青青却疼得轻哼一声。

顾向楠邪肆地挑眉:“陆青青,你这是感觉疼还是感觉爽啊?”

顾向楠是因为安之的缘故才认识陆青青的,好几年时间了,他一直不待见她,就觉得这个女人装,特别能装,所以一出口就免不了冷嘲热讽。

陆青青委委屈屈地看向宁司承:“司承,我疼……”

顾向楠翻了个白眼,将棉签狠狠地丢进垃圾桶:“行了,产科的事我管不了,医院。”

他起身就走,宁司承在一旁安慰着陆青青,并没有提安之受伤的事情。

李婶等在门口就急了:“那个,顾医生,我家少奶奶的手……”

顾向楠愣了愣:“安之也在?”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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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的手伤得很严重。

顾向楠拆开那团皱皱巴巴的纱布时忍不住皱了眉,他很不满意地看着安之:“你是诚心弄残了自己,然后端一个破碗到街上要饭了。是不是?”

顾向楠和安之曾经是较好的同事关系,两人说话就显得很随便。

安之勉强笑了笑:“这不是没事嘛。”

顾向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安之。自从你认识宁司承之后为什么总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安之斜靠在床头沉默片刻:“向楠,你有这栋别墅的开锁密码,对吧?”

之前外面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顾向楠是自己进来的,并没有人给他开门。

这个话题转换得太快。顾向楠愣了愣:“难道你不知道?”

安之:“……”

她为什么会知道?没谁告诉她啊。

顾向楠叹息一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说你这伤。”他掰着安之的掌心看了看:“都伤到筋骨了,也不知好了以后还能不能拿手术刀?”

“凡事不强求。”安之很平静的语态。

顾向楠瞪她一眼:“不强求?那你就活该被宁司承和陆青青欺负?”

“先不提他们,把你的手机给我。”

安之被宁司承带到别墅之后。再没有联系过穆少卿,也不知他最近怎么样了?

电话接通后。手机里传来一道暗沉浑厚的男音:“喂!”

“少卿。我是安之。”

“安之,宁司承有没有伤害你?你,你还好吧?”

安之在面对穆少卿表现出来的急切关心时浅浅笑了笑:“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她随后顿了顿问到:“最近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穆少卿放柔了声音:“公司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

安之轻轻舒了一口气。

却又听到穆少卿犹豫地说了一句:“只是安之,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事情关系到……”

安之看了一眼正在给她掌心消毒的顾向楠,迅速打断了穆少卿的话:“少卿,这样,电话里说不太方便。咱们见面谈。”

“我现在在出差,那等我回来再说。”

“好!”

顾向楠离安之很近,自然能听到两人在电话里的聊天内容,他轻哼一声:“怎么?怕我听见?”

安之将电话挂断之后丢给他:“对啊,就是嫌弃你,毕竟你这个嗓门恨不能随时给自己装一个大喇叭。”

顾向楠搓搓后槽牙,狠狠地撕下一截纱布作势要缠上安之喋喋不休的唇。

安之往后一倒,因为惯性,顾向楠正好扑到安之的身上。

宁司承安慰好陆青青刚准备出门,两间卧室间隔几米之遥,他很容易就能听到安之这边的房间里传来两人打闹的声音。

宁司承面色阴鸷地走到门口就看到安之被顾向楠压在身下,而安之的脸上还荡着笑,魅色生香的笑。

顾向楠喜欢安之,宁司承从他看安之的眼神就能知道。

安之如此放荡,他还真不知道。

前脚才勾搭上穆少卿,后脚便能*顾向楠,这个女人真是好本事。

宁司承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怒不可遏,几步上前便扯了顾向楠的衣领往后一拉,顾向楠毫无防备地被他摔倒在地。

“我*!”

顾向楠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见到是宁司承,他想也没想,一拳便砸向了宁司承的脸。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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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向楠早就想揍宁司承了。

这个男人将安之的感情肆无忌惮的践踏在脚底,转而和陆青青那个女人*,他妈的就是典型的脑子进水。眼睛被狗屎糊了。

顾向楠出手狠冽,宁司承也毫不留情。两个男人就那样当着安之的面打了起来。安之急忙下床,她本就身体虚弱,脚步一踉跄,直接跪在地上。

“别打了,都别打了……”

安之想要去拉开宁司承。宁司承却是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安之被摔得整个人撞到床头柜上,脑袋晕晕沉沉的。

陆青青那边也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动静。捂着小腹赶过来,见到宁司承的唇角在流血。她上前便抱住了顾向楠的腰。

为此。背受禁锢的顾向楠也被宁司承一拳揍到眼睛上。

现场因为陆青青的加入更显得混乱,陆青青也趁机多次踩向安之撑在地面上的右手。

安之受伤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被陆青青这么狠狠地碾着踩。鲜血涌得更厉害。

顾向楠是无意间瞥见陆青青这个故意的动作的,他早就知道她心思歹毒,之前还顾虑她身怀有孕。现在他快气疯了,反手一个手肘就击向陆青青的胸口位置。

陆青青尖叫一声,却是抱着自己的小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司承,司承。救我……”

李婶从厨房跑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宁司承抱着陆青青,顾向楠抱着安之,两个男人神情严肃地一前一后从楼梯口急速下来。

宁司承走在前面,陆青青蜷缩在他怀里不停地喊疼,一副娇弱的,梨花带雨的模样。

安之则是静静地看着宁司承焦虑的背影,她的眼睛酸涩不已。

医院里,陆青青被迅速推进了检查室。

安之则是被顾向楠带到了外科急诊室,她的手伤得太厉害了,待顾向楠看到她惨不忍睹的手腕时,男人一拳砸在墙壁上:“安之,你这他妈到底是怎么搞的?”

在别墅时,他只是检查了安之被瓷片划伤的伤口,安之的手腕上缠着纱布,他根本来不及询问。

现在这么仔细查看,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勒出来的。

上次在宁司承和陆青青的订婚现场,顾向楠明明看见安之的手腕白皙如玉,也就几天时间而已,突然就变得血肉模糊。

不是宁司承,还有谁?

顾向楠全身的毛孔都在喷火,他瞪着一双被宁司承揍得乌漆漆的眼睛:“安之,你等着,我去替你教训那个王八蛋。”

安之抬手抓住了顾向楠的衣摆:“向楠,我和宁司承的事情,你让我自己去解决。”

“你解决?怎么解决?”顾向楠指着安之那双不忍直视的手:“你他妈这辈子都被他毁了,知道吗?”

依照安之现在的双手状况,估计她真的无法再从事她所喜爱的医疗事业了。

顾向楠越说越生气,叉了腰在病房里不停地暴走:“尼玛,上次劳资就不应该救他,像他这样的人死了更好。”

安之皱眉:“上次?什么事?”

“三个月前,宁司承他……”顾向楠说到一半突然就顿住了,最后大手潇洒地一挥:“哎,都他妈是过去的事了,劳资也不指望他能够惦念劳资的救命之恩,然后以身相许。”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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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整整休息了一周时间。

双手上的伤口正在逐渐的愈合,精神也好了很多。

李婶每天都按时送饭菜过来,安之没有任何的胃口。但她也会强迫自己吃下去,左手拿着勺。一点一点艰难的往嘴里送,再艰难的下咽。

李婶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偷偷抹眼泪,无数次提议自己喂安之。

安之拒绝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依靠一辈子,必须得自立才行。

安之也没有向李婶询问陆青青的状况。

因为宁司承从没有踏进过病房找她的麻烦。自然就能说明陆青青那边安然无恙。

顾向楠每天下班后也会来安之这边转转,顺便给病房里添一束漂亮的白玫瑰。

安之叮嘱他别告诉穆少卿自己的事情,毕竟穆少卿最近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

顾向楠轻哼一声,他才不愿意说呢。穆少卿那个男人也是让他看着就头疼的家伙。

安之在这一周时间里过得太闲了。

她每次突然睁开双眸在看到满墙的白色时,第一反应便是从病床上惊吓着坐起来。然后再迅速看向病房的窗户。

这里的窗户是明亮的。干净的,上面并没有被人钉上拇指粗的钢条。

安之愣神之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不再是被人囚禁着。

她已经逃出来了啊。

安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起身医院的走廊上。

从她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楼下大片大片的花园,金秋的下午阳光晴好,花园里很多病患在慢悠悠的散步。安之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身上。

花园里风大,宁司承正在给陆青青撩起被风吹乱的长发,动作轻柔,指间的深情一览无余。

安之微微眯了眸。鼻翼酸涩难忍。

陆青青,你赢了。

在这场三人角逐的感情戏里,不管她用了什么样的卑劣手段最终还是得到了宁司承的心。

安之曾经一直以为,宁司承只会爱她一个人。

可现实是,不是。

他也会对其他的女人宠爱有加,呵护备至。

安之突然就觉得好累,身心俱疲的那种。

这半年以来,她在心里堆积的所有委屈和绝望,愤怒和不甘都抵不过宁司承在看向陆青青时眉眼间的缱绻和柔情。

安之准备彻底放弃了,事情的真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就在陆青青踮了脚尖吻向宁司承的时候,安之转身回了病房。

她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回来。

出院手续办得非常顺利,医院大门出来时无意间碰到了一位戴墨镜的男人。

男人身高腿长,穿一身笔挺的黑色正装,初略一看,会让人误以为是某位大人物的保镖。

但安之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就是他。

半年前,就是这个男人将她硬生生的拉入了地狱。

安之原本平静的情绪突然又愤怒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上前便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先是一愣,在看到是安之时,他面露惊慌,再用力一甩手便将安之撂倒在地。

待安之狼狈地爬起来时,男人早已经拔腿就跑,医院的转角处。

这一切快得让人淬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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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二楼的窗户口再偷偷往下看,安之正拿了纸巾擦拭着她刚被磨蹭出血的手肘。

“我靠,竟然这样都能撞见?真他妈晦气!”

男人朝着地面心有余悸地吐了口口水。

窗户旁就是卫生间。男人进去对着镜子将之前逃跑时弄乱的头发理了理,再出来。他已经神色自若。

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开始摇头晃脑的打“青青,你在哪间病房啊?”

“产科五楼。”陆青青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来的时候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男人很不情愿地再一次看了看楼下,安之那个蠢女人竟然还在。

但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放心,没人看到。”

病房门被男人推开时,陆青青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

男人见状。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上前几步便将陆青青的手机抢过来丢到一边:“不是说过怀孕不能玩手机吗?”

陆青青抬眸冷冷地看他一眼:“江澜,你管得这么宽,真是出息了啊?”

江澜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那个。青青,手机有辐射。对胎儿不好。”

陆青青以一种鄙夷的神情将江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澜。你知道的,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可是。”江澜往后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再用手小心指了指陆青青的小腹:“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我有责任为我们孩子的健康负责。”

陆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从病床上起身站到江澜面前。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声音清脆而洪亮。

“你的孩子?”陆青青冷嗤:“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你的孩子?”

江澜捂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宁司承迟早也会知道的啊。”

“生下来?”陆青青笑得有些狰狞:“你还真以为我会蠢到自掘坟墓?”

“青青,你什么意思啊?”

陆青青神色凌厉:“江澜,我警告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以前的事情,爸爸也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你最好别我添乱。”她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安之那个小贱人没了宁司承撑腰,她还能翻起什么浪?”

安之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难不成感冒了?

从医院出来后她入住在一家酒店里,预定的机票是明天清晨,目的地凌州市,那是她的故乡。

忙完一切,安之躺在床上蒙头就睡。

这一次难得她没有被噩梦缠身,意外的,她梦见了自己和宁司承恋爱的那些场景。

那时候安之刚到兰城就读医科大学,而宁司承的公司则是与医疗器械有关。

某一天,宁司承亲自去学校授课,长身玉立的男人穿着一套藏青色正装,白色衬衫搭配着浅蓝色暗纹领带,一举手一投足尽显温文儒雅之态,安之对他一见钟情。

后来,在安之毕业那天她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了宁司承。

那一晚,男人在床笫之间极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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