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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若若,本名罗晓蓉,四川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散文百家》《四川文学》《青年作家》《黄河文学》《在场》等报刊,入选多种选集,并多次获奖。出版散文集《一直很安静》。现为《百坡》文学杂志编辑。

好一朵茉莉花

文/若若

给母亲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人接。不用说,肯定去摘茉莉花了。

忍不住叹气。母亲是典型的“三高”,医生说少晒太阳少劳累。采摘茉莉花这活,太热,一直弯腰,容易发生脑溢血。每次打电话我都是千叮万嘱,让她别去,注意身体,如果哥嫂实在忙不过来,就请人。母亲答应得飞快,转过身照摘不误。按她的说法,一斤花才卖十来元,请人的工钱就是六七块,还要管饭,成本都不够。再说,农村人哪有那么金贵呢,只要还能动,就没有不干活的。

我一直视喝茶为雅事,隔两天就要在朋友圈晒几张跟茶有关的图片。这会儿,刚泡好的碧谭飘雪开得姿态横生,我却失去了拍照的欲望。想着这些“雪花”,是母亲弯腰躬背,顶着太阳辛苦的结果,喝茶的心思都没了。母亲对我动不动就对着一杯茶翻来覆去拍很是看不惯。我说这是一种生活情趣。她撇嘴,吃饱饭没事干。当了一辈子农民,每天都被插秧种豆栽菜割麦挑粪担水煮饭喂猪之类的活路追着跑,她无法理解端碗茶拍来拍去有啥意思,口渴了,不是该大口大口吞水么。

有段时间没见母亲了,索性开车回去看看。

正逢犍为第二届茉莉花文化节开幕,从高速路口到县城,“古韵犍为·茉莉飘香”的彩旗飞得呼呼啦啦,茉莉仙子们在LED的大屏里纤手拢花,垂眸闻香。镜头定格,朵大瓣厚、洁白郁浓的花呼之欲出。镜头推远,明亮的阳光,连天接壤的茉莉树,铺天盖地的花浪。

中国茉莉之乡。犍为名不虚传。

车子拐上进村的公路,心情愈发愉快,公路两旁的田里,到处都是摘花薅草的熟人。路过村委会,收茉莉花的车已经来了,对面山的李九表嫂正在下摩托车上的两大筐花,准备过称。

犍为茉莉虽然全国闻名,但村里的人开始栽花还是近几年的事。李九表嫂胆子大,是村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年,乡里号召大家种茉莉,大家都在观望的时候,她就将家里向阳、土质好的田地全部栽了花。那一年的花价高到二十多元一斤,几亩地的花给表嫂带来了十多万的收入。这之后,她又承包了十几亩田栽茉莉,一到采摘季节,每天都要请好几个人帮忙。

见我回来,李九表嫂亲热地打着招呼。我下车看她的花,白生生,团鼓鼓,肥嘟嘟,看得人心痒。我把手伸进筐里,指掌在娇嫩而有弹性的花苞中小心地穿过,清浅的香气沿着瓷实的触感往外冒。

朋友听说我的家乡成了茉莉花基地,满脸向往。在她的想象中,这里遍地都是开得“芬芳美丽满枝桠”的茉莉花。她不知道花农的茉莉花在花骨朵时就要摘,真要是花都开得又白又香了,农民就该哭了。

关于茉莉花的提香,做茶多年的小唐姐有过专业的描写:“茉莉花属于气质花,与体质花(珠兰、玳玳花等)不同。体质花只需温度达到,便可以促进吐香不同。而茉莉花是随着花蕾的逐渐开放而缓慢吐香,因此,在吐香过程中,不能损害鲜花的正常新陈代谢。35-37℃是茉莉花吐香最适宜的温度,所以鲜花下午进厂后,需要人工连夜静候花开,并做好一系列维护及促开放措施,确保茉莉花最大程度均匀吐香。”

守花开是件辛苦的事。采花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管是用来制茶还是提取精油的茉莉花,都必须在花蕾开始蓬松泛白,但又还未开苞这个期间进行采摘,过早芳香油没形成,太晚又挥发了。而且越是晴天高温摘的茉莉花,香气越是纯正持久,品质优良。为了卖个好价钱,花农们采摘茉莉花大多选择在午后太阳最毒的时间。最不能晒太阳的母亲,为了摘花,太阳最大的时候,总会在地里。

我的朋友圈里有一组照片,拍的是摘花的场景。花地里的大哥戴着草帽挎着笆篓,母亲和大嫂则身披蓑衣,他们的身子都张成了弓。我在照片下配了段文字:“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太阳烈到极致,花香浓到淋漓,老娘老哥老嫂,便忙到指尖生风。”

闻香而来的朋友,刷了满屏的羡慕嫉妒和向往。有几个朋友对蓑衣很感兴趣,说可以当摄影的道具,问我在哪里可以买到。我没有告诉他们,这道具其实是母亲自己动手做的防晒利器,几根竹篾当支架,拴上高过头宽过身长至脚踝的塑料编织袋就成了。

我曾经身披蓑衣腰挂芭篓客串过采花人,拇指和食指,一朵一朵地搯。芭篓的花才盖了底,腰已经痛得直不起了,汗水滚滚如刚从泳池起来。更可怕的是那些蚊子,热情似火而身轻如燕,赶不走躲不掉,非得在人身上种下密密麻麻的苞不可。都说母蚊吸血,雄蚊只吃草汁,我怀疑母亲家花地里的蚊子男女严重失调到母蚊子完全找不到老公。面对这些穷凶恶极的家伙,母亲除了多涂点驱蚊的药酒,别无他法。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但在她看来,只要花不受影响就好———合作社收花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保证茉莉的生态,花期坚决不能打农药。至于蚊子,咬就咬吧,不过是人吃点亏而已。

我到家时,母亲刚把摘下的茉莉花装好,等大哥回来用摩托载到村委会过秤。

我们家种的花不多,只有两三亩。母亲和大嫂吃过中午饭出门,等到收花的车来,基本能把花地走一遍,摘个十七八斤没问题。前几年,一斤花平均能卖十五六元。五六百斤的亩产,如果忽略掉人工成本,确实比种水稻玉米之类的庄稼强。但今年花价一路走低,从十二三元滑到只有五块多,母亲和嫂子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加起来才百来元。我埋怨母亲,这么相因,热出病来,花钱不够医药费,还不如不采。母亲笑笑,转身去给身上的苞搽药酒。

晚饭后,我坐在院坝里乘凉,母亲提了水出来泡茉莉花。母亲坏了一个肾,平时连水也不大敢喝,稍不注意皮肤就会水肿。但她喜欢用新鲜的茉莉花泡水,不喝,闻一闻也舒服。

李九表嫂来借水管。母亲说你今天的花又有几百斤哦?“不说了,六孃,越多越亏,明天再是这个价,我就不摘了,整伤心了都……”话还没落音,她的电话就响了,“三婶娘哦,明天啊,还是要摘,你们早请哈。再亏又有啥法呢,不可能看到这么好的花烂在田里嘛……”请人摘花的价格随行就市,但少了6元就没人肯干了。今天的花价是5块八。母亲说这个月的花价就没上过6块。

李九表嫂拖着管子走了。我低头喝水,杯里的茉莉花,开得又白又香。

《在场》·秋/百东坡

(编辑/制作:晓来轻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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